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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祖宗(22)

交易是有的,但是从交易额到捕获的喽啰都是不疼不痒,靠坎铎警方就完全能够搞定,根本不必出动猎牙。

在返回营地的途中,喻铮收到翁连梦的消息,才惊闻托坎医院被疑似Nightmare团伙挟持的消息,于是一行人又调转方向赶往医院。

“连梦注意隐蔽,及时传递消息,切勿暴露。”

“是!队长。”

“焦胜力、翟志对面楼天台狙击,程彪跟着我埋伏直升机天台。坎铎警方那边不需要管,他们的目标是抢回医药品,我们的目标是救人。”

“是,队长。”

一应战术安排妥当,喻铮才看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有回音的手机。

翁连梦说送了程矜去医院,但事发至今电话始终无人接听,谁也不知道两个小姑娘离匪徒有多远,是否安全。

按照Nightmare的一贯作风来说,他们图的是财,不会对普通病患和家属下手,但这次坎铎警方赶到得及时,把匪徒困在瓮中。狗急还会跳墙,谁也不知道这群亡命之徒会做什么。

喻铮的手指摩挲着手机,最终将它放在一边,整肃戎装。

无论她是否安全,他都必须前往。

……

所以,当埋伏中的喻铮得知对方点名要自己接听电话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祥的预感最终还是成了现实,他最放不下的那个人,就被困在旋涡正中心。

他别无选择。

程彪拉住他,“队长!不能去,Nightmare那群人记恨你那么多年,你要是去了——”

“所以只有我去才能换出人质。”喻铮说。

程彪的手停在半空。

在从天台赶往病区的路上,喻铮飞快地将计划部署给队员,最后的一句话是“如有万一,全队指挥由焦胜力暂时接管。”

这不是喻铮第一次留下遗言。

也不是他第一次抱着可能会死的念头奔赴一线。

他自认为看得通透,只要所作所为是为挽救生命就都值得,所以胸怀坦荡,才能冷静判断。

但很快喻铮就意识到,这次与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当他看见程矜被枪口对着的苍白小脸,看见那双总爱狡黠的笑却又在无人注意时柔情万种的眸子里,布满的绝望和恐惧,所有心理准备登时溃不成军。

他几乎想,直接拔枪。

幸好,耳麦里焦胜力的声音及时传来“B组就绪。”

飞天的理智才终于返回躯壳,喻铮冷静地对歹徒说:“放了她,我做人质。”

事实上,在做出计划之初,喻铮就知道受伤在所难免。暴徒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将猛虎留在身边做人质?势必是要先下手为强的。

所以当黑皮打伤了他的右臂,比起疼痛,喻铮反而松了口气——既然动手想要废了他,就意味着他们不会再打程矜的主意了。

她安全了。

两人交错,喻铮看见了女孩红成兔子眼的眸子,心疼得恨不能将人拥入怀,却只能以眼神示意她快走。

女孩身影踉跄,还没走到门口,黑皮已经上前一脚踢在喻铮的膝后——

“OK!”喻铮膝头即将着地的那一瞬,低沉地发出短促的音节。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子弹穿破病房阳台的玻璃,前后不过三秒,黑皮的两个同伙就已经接连倒地,鲜血四溢。

黑皮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眼前人影一晃,只见被自己废掉右臂的猎牙队长波塞冬左手从右臂抽出军用匕首,一个旋身,左肘击中了他的下颌。

黑皮下意识地就要开枪,可波塞冬的动作比他更快,将他手臂一曲,匕刃从他的手腕割过,断了手筋,枪顿时从手中滑落,滚到一边。

喻铮脚踩着黑皮的胸口,对耳麦中说:“Done。”

这一切的一切,前后不过一分钟。

他将匕首插在腰后,右手无力地垂着,“人质安全脱身,收尾工作交给坎铎警方,我们收队。”

病房外守候多时的坎铎警察顶着防爆盾走了进来。

“人交给你们——”话未说完,喻铮只觉得脚底下的反抗力量骤消,一低头,才发现黑皮已经嘴角流血,歪过头一动不动了。

喻铮俯身,一探颈动脉,顿时眉头紧锁。

耳麦里传来程彪的声音,“喻队,直升机上的目标已服毒身亡!”

喻铮左拳捏紧——居然一个活口都没剩!Nightmare到底是个怎样的组织,才会让团伙成员宁可服毒自尽也不肯落入法网?

“南柔!”

黎易冬拨开正在收殓匪徒的警察,冲进病房,一把拥住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心疼地将她重新放在一片狼藉的病床上,小心翼翼地把她打了石膏的腿放平。

南柔抽噎了着,终于忍不住双手抱住黎易冬的脖子,将脸埋在他颈窝里泣不成声。

喻铮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俩,直到余光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

他回头,看见长发凌乱的程矜站在一群全副武装的坎铎警察当中,面色苍白,脸颊上挂着未干的泪水,一双刚刚写满绝望的眼睛此刻像燃着火。

“你没——”

事字还没有说出口,小姑娘无甚力道的一巴掌已经落在他的左脸上。

以喻铮的本能,是完全来及躲开的。

但他没躲,生生地挨了这一巴掌。

可她的手掌却停在了他的面颊上,凌厉全消,只剩无限的缱绻眷恋。

“你真是个疯子……喻铮,你真是个疯子。”

程矜的手指在他的眼角下摩挲,微微颤抖,她的声音也同样带着不可置信和劫后余生。

喻铮左臂一捞,将身前的女孩搂入怀中,下巴垫在她的头顶,脸埋在发丝之,低沉地“嗯”了一声。

……

猎牙营地。

因为喻铮受伤的关系,向娄义安做行动报告的工作交给了焦胜力。

一群人将队长送到营地医院之后,都乖觉地快速撤退,只留下程记者照料。

天色已晚,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

喻铮半躺在病床上,看向面对墙壁正在水盆里搓毛巾的程矜。

从托坎医院回来之后,她甚至没顾上回去换一身衣服,白色T恤上有各种污渍,即便如此,却还是让他不愿挪开视线。

喻铮回忆着在那些危急场面里她的反应。

其实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在那种生死难关的时候,还能临危不乱。

喻铮见过许多人质,也见过许多吓破胆之后的声嘶力竭,但在程矜身上都没有看到。

他所见到的、最慌张的程矜出现在他被打伤了右手之后,仿佛他的安危于她比自己的生死还重要。

这个女孩啊……从头到脚、从言谈到灵魂无一不叫人另眼相看。

就在喻铮肆无忌惮看着她时,程矜拿着毛巾转过身来,眼睫低垂,没有看他。

所以直到人走近了,喻铮才看见她眼眶红红的——难怪刚刚搓个毛巾搓了那么久,只怕是背着他把情绪都给默默消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