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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鲸(91)+番外

果然,更大的回音夹杂着山中簌簌风声,回旋而来,像极了大自然给与的鼓励。

丁幼禾笑眯眯地放下胳膊,打算把纱巾还给肖潇,可没想到她竟忽然站起身,朝着空旷的山谷喊,“我出来了!我走出来了!你看到没有,我——出——来——了!”

开车的村民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后座的女乘客。

出来了?莫非是刚出狱吗?!

丁幼禾微笑看着一边喊上了瘾的肖潇,怕是只有她知道,肖潇说的是从哪里出来了。

从原生家庭的灾难里,从不忍回顾的过去里……出来了。

踏出楠都城,踏出舒适圈,来到外面的世界,从头开始。

等肖潇重新坐下来,与丁幼禾目光交汇,两人忍不住都笑起来。

一切都很好,风景宜人,空气清新,村民质朴,宛若世外桃源,直到——

“我在网上订的,你看,这是记录。”丁幼禾拿手机屏幕给民宿的前台大婶看。

对方摆了摆手,示意她自己看不懂。

肖潇看了眼寨子里密密麻麻的屋子,“……要么找个年轻人问吧。”

就因为这里太原生态了,留守的村民大多上了年纪,一不识字,二不会用手机软件,更糟糕的是连普通话都不会,沟通起来比说外语都难。

丁幼禾无奈四顾,人虽多,可不是游客就是上了年纪的当地土著,哪有什么年轻人呢?

所以尽管在网上定好了房间,可碍于老太太不认,他们只好拖着行李重新找地方投宿。

只是山里昼夜温差极大,眼看天就要黑透了,再没有何时地方落脚,就得受冻了。两人只能在寨子街头挨个儿打听有没有空房,无一例外的要么满房,要么不接外地客人。

“你好。”脆生生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已经快要精疲力尽的丁幼禾转身,便看见一个当地土著打扮的小女孩,黝黑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笑起来就看见两排雪白的小牙,普通话虽然生涩但好歹能听懂,“你们是不是在找客房?”

丁幼禾忙点头,“对,你知道哪里还有可以住宿的地方吗?”

“知道,”小女孩笑着拉她的衣袖,“姐姐,跟我来。”

丁幼禾和肖潇相视一眼,最终决定跟着去看看。

这会儿已是万家灯火,游客们大多已经安定下来,轻装上阵地出来闲逛,唯独她俩拖着笨重的行李,略显狼狈。

小姑娘见肖潇的袋子很沉,主动提出帮忙。

肖潇不放心,只与她一人扯了一边的把手,合力拎着。

“不是说寨子里的孩子都出去念书了吗,”肖潇问,“你怎么还在?”

看年纪,应该要上小学二三年级了。

女孩不好意思地说:“先挣学费,下学期就有钱念书了。”

丁幼禾回头,正好看见肖潇低头看向女孩的侧脸,眼中满是疼惜。她知道肖潇想起了年幼的自己,当年她也是这样一路跌跌撞撞,落入风尘,废了半生的时光才爬出深渊,走上正路。

“你叫什么?”

“阿鱼。”

“姓氏呢?”

阿鱼笑,“我们这里没有姓。”

“那你父母也没有吗?”

“没有,阿鱼没有父母,”小女孩坦然地说,“我是叔养大的,现在他也走了,所以要自己挣学费。我们到了。”

倒是超出她们的想象——丁幼禾本以为会是破破烂烂的一间屋子,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就算房子破一点,权当帮小妹妹挣学费了。

却不料,竟是间颇为漂亮的小楼,竹制的外墙,门廊挂着干椒,绿与红,热闹得妥当,而且打扫得非常干净。

“你家吗?”

“叔家,”阿鱼领着她们往里走,“现在我照看。”

丁幼禾将包放在竹椅上,好奇地问:“那你上学时候谁来看店呢?”

“要雇人,我把消息放到网上了,”小鱼拿出本本来给她们登记,“已经有好心的人跟我联系,愿意包下这间房子十年,等我毕业,再还给我经营。”

“那正好,你可以安心念书。”肖潇边写登记,边说。

小鱼笑:“是个好人,而且很帅。”

丁幼禾和肖潇都没往心里去,直到上楼的时候,在拐角遇见了意外的人。

“阿鱼,有毛巾卖吗?出来急,忘了带——”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光着膀子的许暮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与丁幼禾三人面面相觑。

直到肖潇用辣眼睛的表情无比嫌弃地从包里扯了一条毛巾扔给他,“拿走,把胸遮上,别毒害小朋友。”

许暮:“……”

丁幼禾僵在原地,问一边毫不在意的小丫头,“阿鱼,你说要代理你屋子的叔叔,姓什么?”

“元,”阿鱼稚气地答,“他长得特别像明星,一会儿你见到就知道了。”

……不用见了。

脚趾头都能想象出他的样子。

现在退房,不知道还来及不?

阿鱼不知道丁幼禾心里那么多弯弯绕,替她们推开房门,“床单都是新洗的、晒的,姐姐你可以闻闻,有太阳的香味。”

丁幼禾心不在焉,哪还在乎什么太阳?

她团坐在床沿,一脸要死不活。

肖潇脱下外套,不急不忙地说:“这可真是千里追妻了。”

丁幼禾眼皮都没动一下,“你说许暮吗?”

肖潇被呛了一下,“跟老三有什么关系。”

“你到哪他到哪,这还不明显啊……”

“他是跟着你家小狼狗来的,”肖潇束起长发,漫不经心地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丁幼禾嘟囔,“我才不信你没发现。”

肖潇不说话了。以她的聪慧,自然不可能没察觉,只是觉得没可能的事不想浪费精力。她推开阳台的门,看向华灯初上的寨子,不由感慨,“真像做梦——”

丁幼禾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只见满山满谷的竹制小楼此刻都已点灯,金光的灯火与鲜红的灯笼,人群熙熙攘攘的街市交织成插画般绚烂的场景,夜色成了浓墨重彩中的稳妥背景,默默承载着全部的喧闹。

她被这光景所吸引,以至于走出去的时候都没有发现靠在栏杆边的肖潇,脸上复杂的神色。

“难怪叫千寨,”丁幼禾极目远眺,只觉得这蜿蜒漫山的寨子仿佛没有尽头,“太美了,我都不想回楠都了。”

“是吗,”肖潇轻笑,“不回去也行,反正人也追过来了。”

“他追过来,我就非得原谅吗?”丁幼禾赌气道,“偏不。谁让他总是瞒着我做这个干那个的,把我当什么了——”

“当老婆吧。”肖潇曼声说。

丁幼禾收回目光,“老婆?老婆是用来骗的吗?”

肖潇看着她,“别问我,我又没当过别人老婆。不过,若我是男人,也会跟他做同样的选择,只要是能保护你,哪怕被你埋怨也会那么做。”

“为什么不能一起承担?”丁幼禾反问,“保护不应该是双方面的吗?彼此的,相互的。我生他气……其实不是因完全是因为他没有告诉我真相,而是他根本不相信我能做他的后盾,能保护他,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不知情才是最好的,这不气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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