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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俗游戏(27)+番外

作者: 云上飞鱼 阅读记录

纪驰总算伸手接过那张卡,冷淡道:“这钱是他自己愿意给你的。”

“那就更不能要了。”夏安远笑笑。

那张小小的卡片被纪驰有意无意地把玩,在他修长的手指尖灵巧翻飞:“比酒桌上的钱来得更轻松,为什么不要?”

夏安远搭上车门把手,闻言轻声道:“脏钱和施舍,跪着挣总比跪着伸手要好听些。”

“谢谢您送我回来,纪总。”

车门轻轻关上,一直充作隐形人的司机半天等不到自家老板的指令,大着胆子问道:“纪总,今晚是回京城吗?”

纪驰看着夏安远渐渐融入黑夜的背影发愣,半晌,才揉了揉眉心,疲倦地“嗯”了声。

或许是酒喝得太多,也或许是工作过于高强度睡眠又过于少,夏安远第二天早上准备穿鞋时头重脚轻地松了劲,一个没站稳,脑袋磕在了桌角上。

还在赖床的侯军闻声,鬼叫着从床上蹦下来,皱着眉把他扶到椅子上,忍不住劝道:“要不然休息一段时间吧,这样子干下去,人还怎么扛得住。”

夏安远随意摸了摸额角,触到发烫的皮肤,那里迅速肿胀起来,他对侯军淡淡一笑:“就是没睡好,什么扛不扛得住的,听你这话感觉我下一秒就得驾鹤仙去了似的。”

“昨晚上三点多才回来的吧?”刘金贵从外壳明显朽化的开水瓶里倒了杯已经微凉的白水,端到夏安远面前,“年轻人肯拼是好事,但安远,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夏安远接过水,道了声谢:“刘哥,我明白。”他一口气把水喝光,杯子放回桌上,起身继续换鞋,“走吧走吧,干活,再晚太阳就出来了。”

结果一上午都是阴天,这对他们来讲是个好天气。

浅灰的厚云层遮住大半的天,像要塌不塌的天花板。夏安远终于直起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站在离地面五六十米的半成品建筑物上,抬头看脑袋顶上逼仄的云层,它压住了那么一大片城市,留给人类呼吸的地方也少得可怜。

“哎,夏安远,你看下面,怎么回事儿啊。”侯军站在不远处,突然叫了起来,慌乱不安的,“怎么那么多人,还有警察!”

第20章 “走,往上走。”

夏安远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工地门口聚着一堆黑压压的人头。

他沉默着取下手套,心里腾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走走走,”刘金贵从楼里窜出来,“说是今天停工一天。”

“这都干了一上午了,怎么突然要停工?”侯军解了安全绳大步往他那边走,“刘叔,出什么事儿了,警察都来了。”

“你慢一点,小心一点嘛!也不怕把你裤裆扯烂。”刘金贵转身钻进了楼洞,“具体什么事儿人家也不会跟我说啊,就说今天先停工。”

侯军走过夏安远身边,拍了拍一动不动的他:“唉,这不浪费了个好天气么。不过也好,总算能歇口气了。走吧,先回宿舍问问情况。”

没人知道怎么回事,连徐福都是懵的,说自己只管传达上面的意思。

男人们无所事事,又凑到一起打牌。咳嗽声喧哗声不断,其中还夹杂着有一嘴没一嘴的闲聊。

“这工地怎么回事儿啊,三天两头来人,不会黄吧?”

“放心吧,这工地是京城大老板的,又是津口新城区建设工程,照我经验看没什么大问题。”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等等,对k大你……这万一停了工,年底结账多半也悬。”

……

夏安远躺在最里面的床上,睁着酸痛的眼睛发愣,困意到达极致,反而怎么努力都睡不着。他干脆下床,坐到桌边点了根烟,撑着昏闷的脑袋看他们一堆人打牌。

浑身都提不起劲来,像是被厚实的海绵密密包裹住,孱弱的呼吸无力输送足够的氧气进入大脑,于是思维也变得迟钝,侯军叫了他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你,累了啊?”侯军看了眼那些打牌的人,“吵着了?睡不着?”

夏安远摇摇头,挥散腾到侯军面前的烟气:“脑袋有点闷,发呆醒醒神。”

侯军想了想:“你整天就只知道干活干活,来这这么久了,除了打工的地儿就没怎么去过别的地方吧?不闷就怪了。这人啊就像植物,还是得偶尔透透气才能成活的。”

他扯了下夏安远的胳膊:“走走走,反正今天没事儿,带你去个好地方。”

夏安远没拧过侯军,揣上烟盒跟他出门了。

有了之前的经验,夏安远并不觉得侯军口里的“好地方”是其他工友常去的那种地方。事实上,他发自内心地认为,其实侯军这个人,除了有时候会露出一些年纪尚轻的孩子脾气,大部分时间还是称得上稳重两个字的。

别的小孩还在上高中大学的年纪,他就出来打工混社会了,跟着一堆吃喝嫖赌的大叔整日呆在一起,却一样习性都没染上,甚至连烟都不愿意碰。对比同样是这年纪出身社会的自己,不知道自制力强到了哪个份上去。

这么想着,跟侯军出了工地,沿着工地外围绕道后面一条长满草的小路,走了没多大会,眼前豁然出现一条宽阔安静的河流。

“没想到这里有条这么宽的河。”夏安远深深吸了口气,嗅到了植物和鱼腥的交杂气息。

“不是吧,你整天在楼上干活的时候就没看见?”

夏安远笑了两声:“真没注意。”

“走,往上走。”侯军带着他往河的上游走,河堤缓缓升高,露出一条窄窄的台阶。

拾阶而上,刚才夏安远老远就看到的那座灰黑色钢桥入口,就在台阶尽头。

“这里安静,景色又好,两边桥头不知道怎么被封了,有些来钓鱼的人就在这开了个小门方便进出,也没人管过……跟着进来啊。”

上了桥面,夏安远才把整条河的风景一览入目。

宽阔平坦的河面因为和缓的流动,泛出柔亮的光,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成了地平线上的一个小点。两岸的地势也平坦,铺满了绵密的绿色,风往哪边吹,它们就往哪边摇摆出浪花的模样。

河岸左侧,松散地布置着几个蒙着安全网的建筑工地,塔吊机的橙黄在其中格外醒目,河岸右侧,却是无人踏足的荒野,疯长着野花和灌木,侵蚀零星的废弃民屋。

夏安远惊讶地发现,这条位于津口近郊开发区的寂寞河流,竟然有如此漂亮的风景。

“漂亮吧。”侯军隐隐有些骄傲,“我以前没事的时候就爱一个人到这儿看风景。”

夏安远往前走了两步,靠近栏杆,往下面看了一眼,笑道:“以前?我来之前?”

河面上风大,将夏安远身上旧味十足的白t吹得棱棱作响,反复绷出他胸腹部肌肉的形状。侯军移开了眼:“不是,春天的时候,河岸上全是花,夏天了这么热,除了钓鱼佬还有谁那么傻跑这来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