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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俗游戏(26)+番外

作者: 云上飞鱼 阅读记录

这些东西你争我抢地占据他的思绪,乱成好大一团,此刻他却没有任何精力厘清。

凌晨两点半,夜色都累得缄默。

长此以往,就算是精神上扛得住,身体上也受不了。这几天晚上要是客人稍微来的少一点,他靠在墙上站着没半分钟眼皮就沉得吓人,有几次还差点就直接这么睡过去了。

接连避过两辆风驰电掣的大货车,夏安远被飞扬的尘烟呛到,捂着嘴一通乱咳。他开始认真考虑侯军的提议,买个二手自行车,骑快一点这点路程来去最多也就四五十分钟,他能节约下来不少睡眠时间。

后面又有车声传来,他赶紧往路边避着走,不小心一脚踩进了草堆里。

哪知道车声竟跟着他亦步亦趋,几乎像坠在他身后似的。夏安远警惕地摸上腰间的电击棍,突然停住了脚步,往后扭头——

车跟着他停下来了。

一辆黑色的豪车。

门跟着打开,车里另一头……

坐着纪驰。

第19章 有钱就能亲你的嘴?

那个眼神,厌恶、冷漠、幽森、居高临下,落在夏安远的身上,仿佛要将他生生烫上几个血洞。他垂下眼,看见纪驰的手,被纱布简单地捆扎着,渗出星点的血迹。

像作用身体动力泵连接,成日拉伸到极致的弹簧被拒马绳一绞,夏安远胸口一闷,呼吸突然无来由地变急促。

“上来。”虚空中,他听到纪驰这样说。

身体却有如蜡炬堆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夏安远。需要我再说第二遍吗?”

夏安远长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睁开,艰难地迈出脚步,几乎一步一挪地上了车。

车门合上,还没来得及等夏安远感受车中的雅致香气,比这更凌冽的味道劈头盖脸扑来——纪驰狠狠掐住夏安远瘦削的两颊,硬生生将他扯到自己面前,鼻尖撞上鼻尖——

“有钱就能亲你的嘴?嗯?”纪驰眸色森冷,在嗅到夏安远浑身挥不散的酒气后,手下的力气更是加重好几分。

“纪总,我身上脏得很。”

不知怎么的,夏安远觉得好他妈的诡异,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有空思考自己现在被纪驰捏就的这副尊容好不好看。他知道肯定不好看,就算是天仙,被人用能掐死人的力气将脸掐成这种程度,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他努力想对纪驰露出一个微笑,但收效甚微:“别弄脏了您。”

“回答问题!”纪驰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沉声逼视他。

夏安远颌骨被掐得钝痛,但更多的感官神经集中在纪驰手上触感粗糙的纱布,不知是不是太过用力,夏安远清晰地察觉到纪驰手上隐隐的颤抖。

比自己更疼吗?

夏安远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俨然已经成了一位掩饰情绪的佼佼者,但他用作掩饰情绪的方法不比纪驰高明,他也没有足够的资本,可以像纪驰那样,无论对谁都可以摆出同一副冰冷模样。

他最擅长的,就是将自己最脆弱的东西拿出来,当作保护自己的盔甲,受的伤多了,终于也会百炼成钢。

“手。”他用一种近乎平和的神态注视着纪驰,“纪总,您的手伤了。”

纪驰皮笑肉不笑地:“这么多年不见,你用来转移话题的方式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

“纪总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回答呢?”

夏安远有些呼吸困难,停下来片刻让自己喘了几口气。

“是人穷志坚的服务员面对多少惹不起的大人物死也不肯从命,还是自甘堕落的小鸭子为了区区一点蝇头小利就爽快地出卖身体。”

夏安远看着他:“您想要哪个回答?”

纪驰目光似冰地盯了他半晌,“腾”地松开了手。

夏安远揉了揉酸疼的颊肉,无奈道:“现实生活不是小说,没那么多有意思的人设。说是前者,您肯定觉得不现实,毕竟不都看到了,我们这种人么,为了挣钱,什么都能干;说是后者,我也不愿意自己走到那种地步,毕竟有手有脚有工作,还能干下去,虽然工作说出去不怎么体面,但挣得比一些坐办公室的白领都多,省省够花的了。不过人都有有难处的时候,要是碰上这种轻松能挣钱的机会,我们又怎么会拒绝呢。”

“您何必、”他顿了顿,“打破砂锅问到底。”

话说完,夏安远太阳穴突突地疼了两下,像身体已经运转到了极限,发出最后的报警。

他很少跟人说这么长一段话了。他不想知道纪驰现在是在跟自己玩什么游戏,怨也好,恨也好,猫拿耗子地戏弄也好,两条不该相交的线就算被命运曾经拧到一起过,但从始至终线头两端的连接点就是平行的,路过那个连结点,最终的结局也只会是永不再见。

面对纪驰,他也根本不清楚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态,感慨也好,愧疚也好,淡然也好,他这个终日不得停歇的陀螺,现在只想找张床,好好地睡上一觉,睡醒了,还有庸庸碌碌的日复一日等着他过。

听完这番话,纪驰似乎平静了许多,但下一刻,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所以说,有钱就能亲你的嘴,上你的床?”

夏安远真他妈想一拳头把自己砸晕过去,他不懂纪驰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固执吗?更像偏执,从前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他从来不会问上第二遍。为什么一定非要让他回答这个无意义的问题,回答了又能怎么样?!

“是。”夏安远点头,他原本不想这么拧巴,真像了余情未了的前任,“没错,就是这样。这个回答纪总您满意吗?”

“姓曹的那样都行?”

“对。”事实上,我没得选。

夏安远只给出关键词,他闭了闭眼,想要赶快结束这场对话。

纪驰没再出声。后知后觉的,夏安远才感受到车里弥漫的森冷气息,他往下扫了一眼,空调出风口锲而不舍地往外喷着灰白的寒气,正横亘在他与纪驰之间,像条无形的河,看不见,摸不着,却时刻永远存在。

“噢,对了。”夏安远突然抬头,“上次您助理掉了一万块钱在我那,我没地方可以放,就找了张卡存起来了。“

他在裤兜深处掏了掏,摸出一个黄果树的烟盒,用食指和拇指将嵌在里面的卡拈出来,再把烟盒揣回去,双手毕恭毕敬地将卡递给纪驰:“密码六个零。欠您的钱我存够之后,也都会悉数打在这个账号上的。”

车适时停下。

夏安远努力去辨认车窗外漆黑的轮廓,才发现已经到了他们工地外面。

纪驰竟然顺道送他回来了,真是个好人。

“纪总,您收下吧,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您不用看到曾经认识的人堕落红尘就心生不忍,这都是各人的命。”眼见能睡觉的地儿就在前方,夏安远困意潮水般涌来,他再受不了车上的低气压,“您就算不收下,这个钱我也不会用的,放在这里没有意义,本来就还欠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