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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一缕烟(83)+番外

他走到灌木丛前,背对着汽车抽烟。谭知静也下了车,从后面抱住他,鼻尖轻蹭他的鬓角,余初能听见他借着呼吸在自己鬓边嗅闻的声音。

“你不怕被人看见吗?你员工就在里面呢。”余初夹着香烟的手朝KTV的大门指了一下。

“你说你不知道我们以前是谈恋爱还是约炮,你是真的想问,还是故意那么说?”谭知静低缓的嗓音响在他耳边。

那支夹在指间的香烟停在半空中,一点橙光在城市斑斓的夜生活里闪动。

“你猜。”余初从他怀里轻轻挣脱,转过头浅笑地看着他。

“你现在对我还有感情,还是不甘心?”谭知静又问。

一团烟雾猛地喷到谭知静脸上,让他迷了眼。

等他重新能睁开眼睛了,看见余初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你现在怎么这么多问题?而且凭什么老是你问我,你怎么不说你自己?”

“我爱你,余初,过去爱,现在也爱。”

说完这话,谭知静的心脏狂跳起来,眼底也剧烈地发烫。这反应让他自己都吃惊,唇齿吐出陌生的字眼,他自己都没料到竟会引发这么强烈的感情。

可是听的人没有被感动,反而因他的话显出深深的怨怼,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谭知静读得懂,这每一次起伏都是在质问和嘲讽他:“如果爱,为什么还分开?”

余初借吸烟的动作仓皇地转开了头,看向别处。这口烟像是消失在他的身体里了,过了很久,他才仰起头,向着夜空吐出长长的一缕烟雾。这烟雾在黑夜的灯光里是灰蓝色的,像是可视的幻觉,温柔地翻腾着,上升,消失在他们头顶上方。

“要是我以前听见你这么说,得高兴死了。”余初仰着头欣赏自己用烟雾造出的画作。

“现在呢。”

“好像没有特别高兴。”余初望着昏沉的夜空。过了一会儿,他重新看向谭知静,笑起来,“当然还是有一点儿高兴的。你是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三个字吧?”

谭知静不再说话了。

余初便也沉下脸来,“这就不行了,谭总?这才哪儿到哪儿?你之前又是给我们点餐,又是送奶茶送咖啡的,我还以为你是要追我。合着我又自作多情了?”

“是在追你。”

“哦,那你失策了,我不吃这一套。”

“你希望我怎么追你?”

余初举着烟静止了一会儿,声音轻得就像他口中吐出的烟雾一样,“谭知静,你发现了吗?人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就像我当时那个年纪,很容易一冲动就去做什么,但是嘴巴说不出话,不会说,不好意思说。所以对于小孩子,就不能去看他做了什么,而是要认真听他说出来什么。而像你这个年纪,还有我现在的年纪,嘴巴学会撒谎了,手脚却懒起来,只做护住自己的动作,轻易不肯伸出手。所以对于我们这种大人,就不能再听他说的了,而是要看他做什么。”

“你希望我做什么?”

余初把烟送到唇间,垂眸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头飞快长出一大截烟灰,燃到了头。他把烟在谭知静的汽车前盖上捻灭,把烟蒂塞进谭知静的裤兜里,手也留在那儿,隔着布料握住,嘴唇几乎贴上谭知静的下巴,挑衅地望着那双投降的眼睛,说:“带我去你家,看你能不能让我满意。”

第80章 失望

谭知静住得离这儿很近,中间还去了趟超市,谭知静说他家里没有那些东西,专门去买了一趟,但统共也没用多久就到了。

这是一个洁癖日益严重者居住的地方。整洁到压抑,呈现出一种虚假的视觉效果,色调极度暗沉单一,所有线条都是直线与直角。如果余初不知道住在这里的人是因为厌恶细菌和尘土,一定会以为他内心阴暗。

目之所及都是介于深棕色与黑色的颜色,地板都是深棕色的,用了什么不常见的材料,连地砖或地板缝都没有,完整的一片,擦得一尘不染。玄关很长,贴墙摆放了一个长长的黑色柜子,带有一股森严的阻挡意味,脱下的鞋子就放在里面。拐过去之后的客厅则小得可怜,像是从一个房间隔出的一部分。家具少到不像有活人生活在这里的样子,只有占了一整面墙的封装至天花板的黑色柜子,还有一只黑色的皮沙发。

皮沙发。

没有猫。

但余初还是将各个屋都看了一遍,卧室、浴室、厨房,没有鱼丑丑。

谭知静把他的鱼丑丑丢掉了。

“这沙发挺漂亮啊,买了多长时间了?”他把手放到皮沙发冰凉的靠背上,笑着问谭知静。

“……从我搬过来就在这儿了。”

“你搬过来多久了?”

谭知静略微皱了下眉,需要算一下,“快五年了吧。”

余初笑起来,在上面轻轻地拍了拍,“皮沙发确实好,还跟新的一样。”

可是如果谭知静喜欢皮沙发,当初就不该跟自己抢鱼丑丑。他想要皮沙发,就应该把猫还给自己。

他从来都不敢真指望谭知静一直养着猫,可也没想到他那么早就把鱼丑丑弄丢了。不管猫是送人了,遗弃了,自己跑了,还是病死了,都是谭知静的错。他只有这一个念想了。谭知静还是让他失望了。

谭知静这时竟然反应过来,忙说:“鱼丑丑成熟以后开始发情,母猫做绝育手术比较痛苦,我没舍得,就把它放到厂子里养着了。”

借口。为他好,自己没法让他快乐,不舍得看他跟着自己受苦,所以把他丢掉,都是借口。

说什么都是虚伪的,事实就是,谭知静把他的鱼丑丑弄丢了。自己刚刚才告诉他,不要听嘴里说的,要看实际做的,他还是没有放在心上。谭知静还是再一次地让他失望了。

余初摆了下手,“猫是你养的,跟我说这个干嘛——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谭知静看看他,又看看那个沙发,犹豫了一瞬,转身去了浴室。

到余初洗澡的时候,浴室里面已经暖和了,室内充盈着水汽。洗浴用品和新毛巾摆在最显眼的地方,还有新拆封的牙刷,旁边摆着牙膏、干净的漱口杯。

余初打开洗衣机,里面是谭知静刚换下的衣服。洗涤模式已经选好了,洗衣液和消毒水也倒好了,防染色的布也放进去了,但还没开始洗。

谭知静现在穿衣的风格和之前很不一样了,他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每天都穿挺拓的衬衣,洗完还要熨烫。现在他更常穿宽松柔软的衣物,更好洗,也更好晾晒。柜子上为余初准备的干净衣服就是这种。

余初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也都塞进洗衣机里,摁下开始键。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这不是之前的那台洗衣机了。他本来以为是,但摁键时忽然意识到不同。这台只是和之前那台很像,也许稍微高级一些,起码外形更漂亮;也许是同一品牌的相似型号,所以他用起来依然顺手。他本来没要去想这些,是这个比喻自发地出现在他眼前。不知道谭知静如今看他是不是就像他看这台洗衣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