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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一缕烟(41)+番外

他们管谭知静叫老弟,看起来简直把他当作亲兄弟——比亲兄弟还亲,说话时脸几乎贴到谭知静脸上,嘴也挨得那么近。余初紧张地看着,生怕他们哪个稍不注意就把谭知静给亲上了。

一个“总”叮叮当当地和谭知静碰杯,发现谭知静杯里没什么酒了,就醉醺醺地直接把自己杯里的酒倒进谭知静的杯子里,要和他干杯。

这还得了?余初赶紧抓起自己的杯子冲过去,挤到那两个“总”和谭知静之间。他从一楼回来以后就只喝水了,端着一杯水跟两个“总”玩儿起连敬三杯,每次敬酒前都说一大串敬酒词,听得两个“总”眉开眼笑。

谭知静赶紧趁机躲开了,找服务员换了个杯子,回来时看见余初还没脱身,一边应付着那边,一边冲他挤了下眼睛。

好不容易又都坐下来,女士们也都聊开了,一片欢声笑语。一个“总”的夫人说余局长夫人长得可真漂亮,像一个女演员。大家都附和,说余初的妈妈肯定是长得像哪个明星,而且一定是挺有名的,但又想不起是哪一个。

余庆春笑吟吟地听着,这无疑鼓励了别人,大伙一起拼命想,最后是那个“总”的女儿想起来,说:“像蒋勤勤。”

她妈妈问蒋勤勤是谁,女孩儿就说:“就是你看的《射雕英雄传》里面演穆念慈的那个。”

她妈妈想起来,看看余初的妈妈,说:“不是,蒋勤勤那长相不够富态,演包惜弱的那个演员长得跟局长夫人更像。”

余初好奇地问自己妈妈:“包惜弱是谁?我看过《射雕英雄传》,怎么没印象?”

妈妈脸上的笑容像是要维持不住了,对所有人说:“不像,我跟她一点儿都不像。”

余初有些不好的预感,忙去看余副局,在他那张笑脸里看到阴森气。

很快,那名本是好意的阿姨帮余初解了惑:“包惜弱就是杨康他妈。杨康你还记得吗?跟他后爹的姓,也叫完颜康,他后爹喜欢他妈,就把杨康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

余初不太记得散席的时候知静哥哥有没有想和自己说一两句话了,他那会儿忘了去看他。

他们一家三口坐在车里,司机安安静静地开车,车厢内一片死寂。一直安静到家里,余初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用平时的语气问余庆春,自己能不能在客厅打会儿游戏。

余庆春忽然吼起来:“打什么游戏!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玩儿这个毁眼睛!”他把余初的游戏机从电视柜里掏出来,重重砸到地上,反弹起来的零部件差点打到余初的脸上,他下意识用两条胳膊捂住脑袋。

妈妈飞快地把他拉过来。余初这才又能动了,跑回自己屋里。

又开始了。就因为这么点儿事,又要闹。余初一会儿想哭,一会儿又想笑。

他们的卧室里没有动静。如果有动静还好,没动静才最吓人。有一次他们就是没有动静,余初后来知道是余庆春从厨房拿了刀,但最终没有下去手。

余初先跑去厨房把刀数了一遍,是全的;又跑去他们卧室的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屏着气听。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动静来。余初又听了一会儿,才回到自己房间的床上去。

“变态。”他在心里说,终于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他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为什么还要待在这儿呢?

他早就不想在这个恶心的家里待着了。他刚刚突然想起来,自己并不是无处可去呀。他又不是没有想见的人,为什么不去找知静哥哥呢?

说干就干。余初立刻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把沾了烟酒气的衣服换下来,拿上自己的手机和钱包,穿鞋走人。

他走出小区才给谭知静发消息:“知静哥哥,我爸妈打架呢,我能去你家待一会儿吗?”

等回复的时候他就漫无目的地沿着马路往前走,并未想到谭知静也许不会回复,或者谭知静可能会说:“不行。”他只是坚定地走着,相信自己有家以外的另一个地方可去。

一直走到谭知静打电话给他,问他:“打得厉害吗?”

“不厉害,但是我不想跟他们待一块儿了。”

谭知静听出他在外面,问道:“你在哪儿?”

余初停下来,四处望了望,说:“一个十字路口。”

电话那边静了一会儿,谭知静问他:“你爸妈知道你跑出来了吗?”

余初已经恢复了几分理智,不想连累谭知静,实话实说:“他们不知道。他们应该注意不到。”

谭知静又沉默了一瞬,“你没别的地儿可去了,是吗?”

余初这时开始认真地思索。其实他可以去找郑铎,随便找个理由,郑铎爸妈不会问的;或者去酒店,余庆春常年留着的那间房的房卡还在他钱包里呢;再不济去网吧也行呀,早就听班里的男生们说高考结束后一定得去酒吧通个宵。这样一想,能过夜的地方可太多了,酒吧、夜店、KTV,不都行吗?

“你要是不方便我就回去了。”余初说,他没有撒谎,要是知静哥哥家不方便,他就还是回自己家吧。

谭知静说:“你过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余初拦了辆出租车,把地址告诉司机,司机在前面路口调了个头,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刚才走反了。

他瞟了眼司机的导航,给谭知静发消息:“知静哥哥,我还有十六分钟到你家。”

谭知静说:“我和门卫说一声,你直接进来。”又问:“手机电够吗?”

“够。”

谭知静打过电话来。

余初接通,听见他说:“这么通着话吧,不然我不放心。”

我不放心。

余初眼里又湿了,问他:“知静哥哥,你是不是也有点儿喜欢我?”

谭知静说:“别闹了,看好自己的东西。”

余初说“好”。他怕谭知静嫌他麻烦了。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大麻烦。

知静哥哥给他开了门,视觉转换了一下方向,眼前这个客厅和之前视频中看到的客厅重叠起来。

谭知静开门前正在拖地,拖把立在一边,他给余初拿了双拖鞋。余初换上拖鞋,把自己的鞋子一丝不苟地放进鞋柜里,然后问:“我要先洗手吗?”

谭知静说:“洗洗吧。”

于是余初进到谭知静家的浴室,知静哥哥一直跟着他,告诉他哪里是洗手液,还给他拿了条新毛巾。余初当然知道他不是怕自己嫌他的毛巾脏。他再次意识到自己真是个大麻烦。

洗完手,谭知静让余初去沙发上坐,他要去把地拖完。

“要不我帮你拖吧。”余初坐立难安。

“你坐。”谭知静说,顺手给他打开电视,告诉他遥控器在茶几下面。

沙发样式很老气,罩着一层布的沙发罩,余初只在电视里见过这种沙发。沙发罩洗到掉色了。余初心想,自己坐过这沙发,知静哥哥恐怕又得多洗一次了。

谭知静拖完地回来,余初立马站起来,说:“要不我还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