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拣尽寒枝不肯栖(23)

他看着她半天,又望了望怀中的远岫,笑了笑:“不用了。”

“你对这位姐姐真的不错呢。”小丫头感兴趣地望了望远岫,“她把你当成别人你都不生气。”

他低头望远岫,见她睡得极沉,如玉的肌肤渐渐恢复血色,长长的睫毛随着浅浅的呼吸颤动,淡粉色的樱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向来是极浅眠的,一点点动静便能将她惊起,有时更是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眠,唯一见她一次好眠还是他用了“云梦”之后。可此时,她却睡得那般恬然无忧,安适自得,是因为在“朱栖”的怀中吗?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丫头笑弯了眉:“听说你是天月宫的药师,难道连这也猜不出来?”

他蓦地抬头望向小丫头,眸中仿佛有冰霜冻结:“你们对她用了迷失神智的药?”

小丫头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们可没逼她,她是自愿服下‘梦萦’的。”

梦萦?他心头一跳,传说中迷人神智,使人忘却现实的奇药吗,竟然真有这种药的存在,她怎么会有这种药?远岫又怎么会自愿服下?

“‘梦萦’会使人回到记忆中最刻骨铭心的时候呢。”小丫头望着他,眸中有奇特的笑意。

所以她回到了天月宫与朱栖分别的时刻,将他误认为朱栖,重复着分手时的誓言?

“她在哪里?”他忽然问。

小丫头眨了眨眼,狡黠一笑:“她,她是谁?”

他望着她,怒意渐消,居然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我问的,自然是这里的主人,姜若溪。”

“若溪,自然是在听溪阁。你认得的,不是吗?”她笑得有一丝神秘。

他转身就走。“等等。”忽然听到小丫头在身后笑道,“你要抱着她过去吗?只怕若溪姐姐见了会没有心情谈解药的事哦。”

他一怔,停下脚步。

将远岫交给小丫头叫来的侍女,他却没有走开,只是望着小丫头,神色奇特。

“你还不去吗?”小丫头奇怪地看着他。

他忽然微微一笑:“我们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她怔了怔,又笑了,眉眼弯弯,可爱之极:“我叫无痕。”

“无痕啊。”他将名字念了一遍,语气柔若春风,“你几岁了?”一双美丽的眼眸含笑望着她,却闪着诡谲的光芒。

情形似乎有几分诡异,无痕笑得有些勉强:“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一笑,黑眸深不见底,悠然道:“我只是想,你请我上去坐坐的邀请作不作数?”

这个人竟似突然变了一个人,刚刚的伤心、焦急、迷失仿佛幻影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看起来醇酒般危险而迷人。他足底一点,身形骤然拔高,已站在无痕坐着的树枝上。

无痕脸色微变,忽地向下跳去,却听荆楚笑道:“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啊。”出手如电,已抓住她的肩头。无痕也笑道:“公子既然喜欢我这件外套,我就送给公子了,就怕公子穿不下。”就在这一瞬间,她当机立断地解开外套,如飞鸟般向下飞去。

阿楚反应也快,骤觉不对,手中无痕的外套立刻抛出,如飞矢追向她背心,双足借力,向下追扑。无痕刚落到半空,身形微微一滞,听到“喀嚓”一声,她忽地转了方向,横飞出去,手顺势一扬,几个小球飞出。原来她早看准横出来的一节枝桠,借力一踩,趁势换了方向,双足踩实,已站在另一棵树上。这小小女孩竟是应变奇快。

轰的几声,雾气弥漫,顿时将阿楚身形罩住。无痕嘴角噙笑,拍掌笑道:“公子放心,这雾气只会叫你没力,我会叫人送你去听溪阁的。”

“不用这么麻烦。”身后忽然传来低柔的语声,她僵住,只觉一只温热的手掌贴上了她的后心。

“公子这是做什么?”她笑得勉强。

“我只不过想陪你坐一会儿,无痕小姑娘何必要逃。”荆楚笑得无辜。

无痕眼珠微微一转,眼儿弯弯笑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坐一会。”作势要坐下,猛然脚下用力,树枝顿断,荆楚不由一坠,掌心微微偏开她的后心,她已借反弹之力向上飞去,半空中,五指挥出,但见银光灿烂,九把飞刀一齐袭向荆楚。

荆楚手掌在树干上一按,如游鱼般蓦地向旁滑去,在飞刀织成的网中穿越而上,伸手一捞,接住一把。

小丫头大骇,扬手又是九把飞刀,足下加力,向外跑去。忽觉颈项一凉,一把飞刀架上了她的脖子,荆楚的声音懒懒笑道:“你这刀上有毒,可不该随便拿出来啊。”

“无痕,你太轻敌了。”一个柔媚的声音远远传来,“六年前,荆楚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鬼狐,风流倜傥,狡猾如狐,虽然销声匿迹这些年来,性子转了不少,可不代表他功力减退了。”只听枝叶拂动之声,一个绝色女子分花拂柳,冉冉而来。

她穿一件墨绿的锦衣,外披轻纱,如云的长发高高挽起,如最完美的丝绸,朦胧的眼波似乎有星光被摇碎,嫣红的唇是最娇艳的花朵,颈项优美,袅娜的身形摇曳生姿。

望见荆楚,她眼波一转,迷蒙如雾,柔声道:“你来了。”仿佛痴情的少女盼来久久不见的情人,似喜似嗔。

世上有几个男人能抗拒这样的风情!

荆楚顺手点了小丫头的穴,带她跳下树,苦笑着摇摇头:“阿巳,这样子不适合你。”

女子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一笑,眼底眉梢,风情万种:“在这里就叫我若溪吧。”巳使赫然就是姜府的主人姜若溪。

荆楚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巳使叹了口气:“既然我来了,你把无痕放了吧。”

荆楚也叹了口气,含笑道:“既然我来了,你把远岫放了吧。”

巳使的面色微微一变:“荆楚,无痕只是一个小丫头罢了,你以为可以用她来交换天月宫的宫主吗?”

“我也不知道,”荆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个交易合不合算要你来判断。”

“当然是……”小丫头正要开口,荆楚骈指一戳,她顿时昏睡过去。他笑了笑,望向巳使:“我给你一柱香时间考虑。或者把远岫的解药送来,或者……”他低头看了无痕一眼,笑而不言。

巳使的脸色变了数变,终于跺了跺脚,咬牙问:“你怎么知道的?”

“阿巳,我们认识六年了。”荆楚轻叹,“你是最做不来弯弯绕绕的事。这次的事,自赤月出现,一步步都在你们的计算中,甚至连传说中的‘梦萦’也出现了,一定有人在你背后谋划。”

“可是无痕只是个小丫头。”

他狡猾一笑,黑眸中波光一闪:“我只是碰碰运气而已,毕竟到这里我只接触她一个人;而且,这个小丫头实在太像个小狐狸。”

日渐西移,落日的余晖透过雕花的窗格落到沉睡女子恬美的睡容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淡金的光芒,乌黑的长发散落在四周,愈衬得她眉目秀致,肤色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