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苦……我想要娘亲抱抱……”
他靠在傅羿岑胸膛前,双眸紧闭,逐渐昏沉过去,嘴里却还在委屈控诉,“你是坏蛋,你说要带我走……要对我好,你骗我……我好想你啊……”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傅羿岑心头一紧,生出酸酸涩涩的感觉。
他仔仔细细想了一遍,确认大婚之前,从未见过周忍冬。
那是谁要带他走?
谁骗了他?
他抱着周忍冬躺下,哄着他睡得安稳,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无论是谁,这一辈子,他绝不放手。
小家伙睡得稳了,傅羿岑才起身,让下人拿来热水,用热毛巾,敷在他的眼皮上,免得明日起来,肿得难受。
“将军。”管家走了进来,轻声禀告,“公子的几套衣裳是在成衣铺临时订的,没有参加宫宴的礼服,怕是得赶制。”
傅羿岑点头应允:“明日让华裳庄手艺最好的裁缝进府。”
第十八章 又要教训他吗
许是昨晚哭狠了,加上高烧刚退,周忍冬醒来时浑身乏力,腰酸背痛。
转了转眼珠子,他蒙楞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昨晚昏睡前的事。
他拆穿傅羿岑的谎言。
还对他撒泼了!
周忍冬一慌张,挣扎着起来,被放在腰上的沉重大手拉了回去。
“哎呀。”
他惊呼,声音又小又软,如同小动物的叫声,假寐的人不由偷偷勾了勾嘴角。
周忍冬拿不开手,无奈地努努嘴,抬眸瞧了瞧,男子英俊的容颜近在咫尺。
没了往日的凌厉与冷漠,傅羿岑的睡颜令五官柔和许多,像温润的公子,与爱人同塌而眠。
可是……他不是傅羿岑的爱人。
周忍冬叹了一声,鼓着脸,使出力气,掰开傅羿岑的手指头,想逃跑。
假寐的人忍不下去了,睁开眼看他卖力的样子,笑了笑。
“做什么?”低沉沙哑的嗓音自头顶而来,炽热的气息环绕耳垂,周忍冬不争气地红了耳朵。
“我、我……对不起,吵醒你了。”
周忍冬缩成一团,不敢动。
“没事。”傅羿岑揉了揉怀里的小脑袋,声音温柔得不像话:“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周忍冬摇头,闷闷道:“我好了。”
“嗯。”傅羿岑的手护住他绑住的胳膊,“楚毓说胳膊愈合得很快,今天拆了绷带,不用绑着了。”
周忍冬垂下眼睑,轻轻嗯了一声。
手上的伤也好了,他该回去干活了。
就算是假的,这段时间也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舒服、最安逸的日子。
他有暖和的被子和衣服,能吃饱肚子,能睡得安稳,没人打骂他……
这一切,他以前从不敢妄求。
像梦醒了般,他揉揉眼睛,低垂着头说:“我好了,会回去干活的。”
傅羿岑一听这话,头就痛得厉害。
用了这么长时间把人哄得胆子稍微大了一点点,敢对他说出想学医,敢求他救人,现在……一切又回了原点。
怎么办?
他该拿周忍冬怎么办?
“昨晚与你说的句句属实。”傅羿岑索性将人抱起来,让他靠在床头坐好。
周忍冬歪着头看他,还未想明白,就见他下了床,掀开衣摆,“咚”一声跪在冰冷的地上。
“将军……”
周忍冬惊讶得瞪大了眼,伸手扶他,却被他按住了。
傅羿岑将三根手指举到头顶,字字铿锵:“我,傅羿岑,对天发誓,这辈子若对不起爱妻周忍冬,便不得好死……”
“不要。”周忍冬惊慌失措,连忙捂住他的嘴。
不要乱说!
他才舍不得傅羿岑不得好死。
“傻瓜。”傅羿岑顺势握住他纤细的手指,亲了一口。
周忍冬立马涨红了脸,别开眼不敢看他,支支吾吾道:“我、我……我信你……便是。”
傅羿岑何等骄傲,竟为了圆一个谎,不惜跪下。
他……真的爱惨了傅如裳吧?
“冬儿,相信我。”傅羿岑没看出他的异样,以为他真的信了,起身抱住他,“除夕后,你再也不会见到傅如裳。”
周忍冬听着这真挚的话语,心中万分复杂,只能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能信。
“听话,别回下人房了,好不好?”
周忍冬点点头,揪着被子,什么话也不敢应他。
他会听话的。
乖一点,日后的苦头就会少一点。
至少在除夕夜之前,他能在这虚假的温柔里,多沉醉一阵。
若是不配合,傅羿岑没了耐心,怕……会更惨吧。
傅羿岑以为哄好了小家伙,总算松一口气。
“我等会让人把房间拆了,日后用不着……”
“拆了?”周忍冬眨眨眼,摇头乞求,“不要……别拆……”
连一间破了的屋子,都不愿意给他了吗?
而且他唯一的行李还在里面,不能拆的!
“为什么?”傅羿岑蹙起眉头。
周忍冬怕他发脾气,咬了咬唇,思虑片刻才说:“我、我有东西在里面。”
“我陪你去取。”
那间破屋里的东西一目了然,还能有什么非拿不可?
周忍冬转念一想,除夕夜能否安然回将军府还当另说,一间破房子,还能如何,只能应允了。
袁岳伤得不算重,止了血,吃饱饭,如今精神焕发,一大早就候在外头,听到里面有了声音,交代下人准备早膳,通知楚毓过来看诊。
一切事务,理得井然有序。
用过早膳,楚毓帮周忍冬拆了绷带,交代他不能提重物,要小心养一段日子。
“今年除夕参加宫宴的人真不少。”楚毓道,“春节后还有科考,京城挤满了人,各地贵族、读书人、商贩,可真热闹。”
“过几日有空,出去凑凑热闹。”傅羿岑这话对着周忍冬说的。
他乖巧点头,什么都不敢说,记挂着回下人房拿东西。
傅羿岑再次来到这里,闻着霉味,心情压抑了几分。
周忍冬却像回到家里一样,自在了些许,直接奔向那张塌了的床。
翻开潮湿的被子,他从脏兮兮的枕头底下翻出一个小包袱,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这是什么?”傅羿岑忍不住问。
周忍冬抱紧了包裹:“我、我自己的东西,没偷……”
刚来将军府时,他身上还攒了几两银子,后来被管事嬷嬷看到,说他是偷了别人的,抽了他一顿,还把银子抢走了。
“你当然没偷。”
他之前的经历,傅羿岑早让管事嬷嬷一件一件说得十分仔细。
每一件事,都如同一把刀,刺痛他的心。
这小家伙受的苦,都是他间接造成的。
“没事,你不想给我看,我就不看了。”傅羿岑搂过他的腰,只想快点把人带离这个令他浑身不舒服的地方。
正说着,管家来报,说是华裳庄的老裁缝到了,等周忍冬过去量尺寸。
华裳庄是京城最大的裁缝店,店里的老师傅早年都在皇宫伺候,对皇孙贵族的审美和喜好拿捏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