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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小厨娘(96)

作者: 雀知 阅读记录

家奴哪敢明说……晏知善本就是偷溜出来的,若骑马回府,定会惊动家主。

到时,肯定会责怪他们这些办事不力的家奴。

晏知善是为了护住他们这些下人,才冒险隐瞒行踪的。

原本只要在迎亲开始前,偷偷将公子接回府中,就能万事无虞。

可谁知……

“家主,您快派人去找找公子吧!”

谁知,等他们赶早去酒楼接人时,才从酒楼老板那里得知,晏知善昨夜根本就没宿过酒楼。

只说晏知善酒喝多了,付了银钱便醉醺醺地离开酒楼了。

喝了酒的醉汉,时常有夜半乱跑的。

夜间巡逻的金吾卫见了,会将这些人暂押进地牢。

若是家中肯出赎金,金吾卫不会为难人。

这家奴找过酒楼,也找了金吾卫,都没能找到晏知善踪迹。

他想起昨日与晏知善同饮的客人中,有京兆府的赵司法,便似没头苍蝇般跑进了京兆府。

这才闹了周沉这场乌龙。

他哭诉的话语说完,赵士谦终于迟迟赶到。

晏青只将眼刀剜过,心思扑在更为重要的事情上。

他低垂脑袋,疲态尽显,挥手指派那些府兵道:“愣着做甚!还不快去寻那孽障的下落!”

迎亲宴主厨亦在后厨之中,将事情来由听得一清二楚,此刻都面面相觑。

胆量大的直接朝晏青拘礼问道:“那这迎亲宴,还办吗?”

晏青面色如铁,逞道:“照做!谁都不能误了吉时!”

紧接着,他“铛”地一声,将佩剑掷入石缝中,“小儿失踪的消息,绝不可泄露。只能……委屈诸位了!”

语毕,他吹响哨子,后厨院前立时被一支十人的黑衣队伍团团围住。

他们身形异常高挑精瘦,头戴兜帽,手持如月弯刀。行迹迅捷,脚步悄无声息。

吟风觉察出一丝熟悉的气味。

她低声同周沉知会道:“是胡人。”

这些人,一个可顶十几名府兵,远比方才棘手得多。

后厨里,无非就是几位只会用刀屠鸡宰豚的厨子。

晏青真正防的,自然是京兆府风周沉和赵士谦。

末了,晏青转身往前厅走去。

一边走,一边隐去面上的阴鸷,甚至挤出个难看的笑来。

同闹不清状况的宾客们扯谎,说晏知善只是睡过头,还要再耽误片刻才能现身。

可晏府的近百名府兵,却未能如愿将晏知善按时寻回。

依靠日头,周沉还能估算时间。

此时,隅中已尽,午时将至。

迎亲队伍早就按捺不住。

若按礼制,新郎要在辰时左右出发迎亲催妆,接来新娘后,两名新人行沃盥却扇之礼,再结发同饮合卺酒。

最后赶在午时,跪拜天地高堂,大礼方成。

而现在,俨然是午时了,新郎晏知善都未曾现身。

即使省去诸多繁杂仪程,只拜天地高堂,怕是也来不及了。

于情于理,都不该如此。

前厅尚只是隐隐不安,后厨明晓事由的,早就焦躁难耐了。

迎亲宴的清炖甲鱼汤都快炖煮成甲鱼干了,炙虾反复加热数次,已经失去明艳的鲜红色。

但最焦急的人,必然是晏青。

若这场成亲礼只是普通的姻亲,他也不会如此着急。

可这本就是他精挑细选来的政治联姻。

比起晏知善的人生大事,他显然更为看重新妇背后的家世和财力。

日头不等人,仍向着天际最高处攀升。

晏青额间的冷汗漱漱而下,二月暖阳里,他出了一身冷汗。

前来回报的府兵来了一波又一波,带回一个又一个坏消息。

他们几乎将京兆城内翻遍,都未能找到晏知善一丝踪迹。

晏青已无计可施。

午时一到,新妇娘家人果然挟着一身怒火驾临。即使有晏府府兵挡在门口,他们也丝毫不惧。

起初只是怒问晏府的迎亲队伍为何迟迟不来,一听晏青托辞说晏知善睡过了头,便觉离谱,当即扬起婚书威胁着要毁婚!

晏青满口牙咬碎了也得吞进去,仍避重就轻地妄图糊弄过去。

就连迎亲队伍中的晏氏本家人都看不过眼了。

尤其是晏氏的长辈们,都觉晏青和晏知善丢了他们晏氏的脸面,纷纷愤而离席。

眼见晏青是这等态度,女方家中哪里还敢将女儿嫁来。

先是撕毁婚书,而后又扯乱了红绸和双喜。

晏青心口抽疼,想伸手去复原,可那糅碎的红纸已经落了满地。

府门之外,本来只有想吃喜糖、沾喜气的孩童和老者,现下多了无数赶来凑热闹的过路人。

眼见着婚书被毁,宾客散尽,晏青再也支撑不下去。

暴跳如雷的他抓起杯盘便砸,“孽障!那孽障究竟去哪里了!这婚事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吟风不解,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晏知善踪迹难觅,生死难料。而晏青身为父亲,竟然只关心这场联姻是否能够顺利进行。

她抬起视线,角落里,那两名晏府女婢也被暂困后厨,双双满面忧惧地偷偷抹泪。

想起方才那婢子的私语,吟风原先的想法,竟有些动摇了。

难道,先前她所认为的种种,都只是晏知善为了蒙骗和讨好晏青的表象?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封丘苟活人

经此一闹, 前厅彻底陷入乱局。

就连守在后厨院外的那些胡人杀手们,也不自觉地分心,撇过眼睛探看那嘈嘈哜哜之声。

此刻, 也就没人顾得上后厨院子内的窃窃私语。

赵士谦坐在门槛上,被周沉和吟风两双猎人般的鹰眼紧紧盯着, 引得他阵阵发憷。

周沉压低声音, 问他:“你昨日和晏知善吃酒时, 到底发生何事了?”

吟风也紧随其后, 急切道:“方才晏府的婢子说晏知善并不喜欢这门亲事, 他可是策划着要逃婚?”

赵士谦也早就心急如焚:“宴知善昨日在宴上的确说了几句奇怪的话……”

他急忙回忆起来, 自打陈娘子的事情发生之后,晏知善便没再请他吃过酒。

昨日邀约当下,还是头一回。

赵士谦是懵了许久,才搭上晏知善派来的马车的。

他下值得晚,去时, 席上已酒过三巡。

晏知善正歪斜着身子, 倚在窗柩, 支着半醉的躯体,一双涣散的瞳孔正对着街下的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顺着晏知善的目光,发现他正在看着楼下一对父子。

那父亲显然是在西市开铺子的, 举着算盘教小儿子珠算。

小孩子贪玩,许久也学不会。那父亲也不恼,干脆不用算盘教了,买了两串糖葫芦数起数来。

晏知善便是看着这场景黯然出神。

旁的酒友与他醺然笑谈, 吵闹到了晏知善身边, 就好似隔了层天然的水晶罩子。

直到在家奴的提醒下, 晏知善才从窗边收回视线, 朝赵士谦笑着寒暄两句。

赵士谦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像往常一样,将心思都放在了美酒佳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