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小厨娘(95)
他只顾着数来客,压根没注意到,这场成亲礼的主人公晏知善,一个清晨都未曾露面!
这小厮吓得膝盖发软,颤颤道:“公子……公子怎么会不在?”
前厅主事怒指着他,“还不快滚去找公子!”
迎亲宴的主厨们也一个个没了气势。
知道这是扫了主人家颜面,都垂着头不敢说话。
正杀鸡的打荷也跟着停了手,死里逃生的老母鸡连忙扑着笨拙的翅膀挣脱开来,满院子撒野。
打荷们则是惊叫着围堵这只老母鸡,逼得它一连踹翻了七八盘切配好的食材。
最后,将目光对准了鸡蛋篮子……
蛋液四溅,荼毒了满院子的主厨们。
真真是鸡飞蛋打。
临到此时,吟风身边的其中一名晏府婢子才幽幽叹气。
她压着极低的嗓音同她的伙伴私语道:“咱们公子终究是不喜欢这门亲事的,若真能逃过,兴许是好事呢……”
不喜欢这门亲事?
吟风皱眉,不喜欢这门亲事,为何会几次三番地来嘱咐她前来做菜?
三场席面的数位主厨,是他特地从选聘会一层层挑出来的。
每一道菜品酒水,也是他仔仔细细同厨子们亲口商议的结果。
就连后厨这些山珍海味,无一不是他精挑细选而来的。
对这场成亲礼,晏知善分明是上了十二分的心才对。
吟风无法认同那婢子所言。
可吉时将至,他还能去哪呢?
作者有话说:
昨晚写的太着急……还是修改了一点,但不影响整体剧情。
第64章 消失的新郎
京兆府廨
春.光大好, 就连周沉这间一向冷清的官舍屋檐下,都响起阵阵热闹的鸟语。
桌上,瓷白茶杯沐在阳光中。
雨前新茶鲜嫩异常, 连在粼粼水波里的倒影,都是淡淡的青绿之色。
端看眼前风光, 本该万分舒心才对。
周沉的视线, 却独独落在了院中那株花期过半的残梅上, 绿叶抽出, 花枝则一日日颓败下去。
莫名的焦躁以残梅为由头, 攻向周沉心头。
他第九次看向更漏, 确认此时不过巳时。
距离吟风做完晏知善的席面,还有一个半时辰。
晏知善尚未入朝为官,他自己邀请的宾客以亲友居多。
而他父亲晏青则是广邀京中权贵高官,大有为晏知善铺路的意思。
周沉既算不上晏知善的友人,更非晏青眼中的权贵, 并未受邀前去。
倒是赵士谦和晏知善有些酒肉交情, 能以友人身份前去吃上正午的那顿喜宴。
他匆匆将茶水尽饮, 披起衣袍踱步至赵士谦所宿的官舍,远远便催道:“你怎么还没去晏府,时辰不早了!”
赵士谦宿醉醒来不久, 满身酒气,正闭着眼睛漱口。
他头也不抬:“少诓我了,我才看过更漏。”
周沉扶额,一顿失语。
他只能静静屹立不动, 用眼神施以威压。
虽无声, 却要命。
赵士谦本就忍着宿醉带来的头痛, 现在更是焦灼, 极为不耐烦地加快了更衣的节奏。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口值班的衙役竟也大咧咧闯进了他的官舍。
“谁准你进来了!滚,都给我滚!”
赵士谦还没醒酒似的,对周沉的忍气吞声尽数发作到了那倒霉衙役身上,好一阵破口大骂。
倒霉衙役一看就是年纪小未经事的,慌里慌张地闯进来,又不知怎么惹到了一向好脾气的赵司法,越发六神无主起来。
末了,他竟急得“哇”一声哭喊出来,“出事了!晏府出事了!”
周沉脑中绷紧的弦骤然断裂,刺耳的嗡鸣声无边无际地回响起来——
待赵士谦从宿醉的状态惊醒时,周沉的身影已然夺门而出,离开的残影快到让赵士谦以为自己方才是在做梦。
他愣愣地,“晏府究竟出什么事了?”
*
周沉紧握缰绳的双手不住地发颤,他驾马疾行,一路飞奔直晏府门口。
翻身下马时,险些没能站稳。
晏府的家奴小厮们不知在嗡嗡乱叫些什么,他顾不上与人多言,干脆拔剑示人,一路猛冲至晏府后厨。
吟风正在摆弄着养在木桶里的河鲜。
那鱼翻起肚皮,似在装死。
吟风伸了食指戳戳鱼鳍,它果然扑腾起水花在木桶里游了好几圈。
于是她又一脸嫌恶地找来帕子,将溅在身上的水花擦拭干净。
最后,百无聊赖地撕了点水芹嫩叶,喂给了那条大鱼。
她终于抬起头,原是打算问问管事的:他们有没有找到晏知善,这宴席到底还做不做了?
便瞧见了脸色煞白的周沉,正提着剑从后厨院外踏进来。
她想:晏府丢了个大活人,是得报官。
吟风没多想,认为周沉是受了晏府所托找人去了。
她一脸好奇地问:“周少尹,你找到晏公子了吗?”
周沉好一阵恍惚,吟风的声音在他耳际盘桓,却始终无法听清她说了什么。
“周少尹……?”
吟风又叫了他两声,人却依旧呆愣着。
她伸出手掌在周沉眼前晃了三五下,他目中才终于亮起光华。
六神归位,五感回笼,后脑叮地一声。
周沉终于看清眼前,吟风在好端端站着。
遂,一把抓住了她尚在自己眼前挥动的手腕。
“你没事?”
周沉一双手冰凉如雪,皲裂的皮肤透出微微的血丝,皆是他方才太过用力驭马的缘故。
他似乎对力量已经模糊了感知。
抓住吟风手腕时,也失了轻重。
吟风腕间一痛,只见周沉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指节乌紫,青筋暴起。
她并未挣脱,微笑着宽慰他:“我能有什么事?你给我的防身用具,我都好好地带着呢。”
可……
吟风看了看周沉身后正在赶来手持刀枪棍棒的晏府府兵,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周沉寒光凛凛的剑。
问道:“周少尹拔剑做什么?”
周沉身形未动,只扭头看了看他背后乌泱泱的晏府府兵。
领头的,则是晏府家主晏青。
晏青大怒,不由分说也亮出自己的佩剑:“今日小儿大婚,京兆少尹持剑闯来,意欲何为?”
眼见这事态一触即发,院门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个家奴,扑通跪地。
吟风眼尖,认出跪地的家奴是上次晏知善捐赠干粮时,随行而来的那人。
多半是晏知善的亲信。
他拦在晏青剑前,怮然道:“家主!是我去找的京兆府,您别动手……是公子、公子他不见了!”
“你说什么?”
晏青问出声时,剑尖便已抵到那家奴肩头。
利刃没进一寸有余,血迹顺着剑刃渗出。
家奴忍痛回答:“昨日傍晚,公子在东市宴请了几名好友。临到宵禁准备回府时,才发现车轴坏了,便宿在了酒楼中。”
晏青咬紧后槽牙,“混账东西!车轴坏了,不知道骑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