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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小厨娘(114)

作者: 雀知 阅读记录

严濯则是愣了神。

阿鹿孤藏身的那间客栈,四周俱是苏毗人盯梢,这些人被阿鹿孤训练许久,个个都身手敏捷,来去如风。若是有人强闯,不出眨眼间便会被这些苏毗人用刀剑扎成筛子。

周沉究竟是怎么突破重围一举斩获阿鹿孤的,严濯一时不敢细思。

他本想着,阿鹿孤射杀晏知善、伤及京兆府武侯的事风声正盛,一时难以现身。他就算随口攀咬几句,阿鹿孤又不会在殿内亲耳听去,更无法申辩,是再好不过的背锅之人。

那苏毗使臣也不会为了一介奴隶就撕破苏毗和大梁数十年来的邦交情谊,使臣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方才自己和宋缙、封丘县令拉扯时,那使臣便是一言不敢发。

此时,周沉押着阿鹿孤来了,严濯那些攀咬的话,都被一句句反驳了去。

严濯越发没了底气。

他知晓,阿鹿孤手里还有许多能够证明自己并非无辜的文书、物证。

若是逼急了阿鹿孤,将那些东西都拿出来,那他的罪证就是铁板钉钉,毫无回旋之地。

严濯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阿鹿孤低伏在地,一遍遍地说着自己只是身份低微的奴隶,绝不敢忤逆主人命令,更不可能做命令之外的事。

并不流利的汉话显得他所言,更为真诚了几分。

梁帝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有心护着严濯,但也架不住这众口一词的场面。

端王见状,试探着出言:“既然太子殿下和胡奴阿鹿孤各执一词,不若有大理寺出面调查清楚再审?”

梁帝低着头,一时未决。

端王看向阿鹿孤,“你说,你屠戮封丘县民,隐瞒真相,都是受太子殿下指使,手中可有证据?”

阿鹿孤还没来得及答话,严濯便已炸开了锅,“严勐,你我乃亲兄弟,你竟听信这异族贼子之话?”

他厉声质问:“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自己说过的话,你是忘了吗?”

严濯越是歇斯底里,端王内心便越是平静:“一码事归一码事,晏知善的死和京兆府武侯受伤的事,不用殿下管,大理寺也会紧紧咬着。今日我们审的,分明是十二年前的事,两不相干。”

“怎会不相干?”

严濯脱口道:“晏知善就是因为从封丘县令口中知道了阿鹿孤屠城的事,才被他射杀的!”

端王循循善诱,“哦?那晏青在登闻鼓前,难道也是……”

“是他,就是阿鹿孤用弩箭杀的人!”

端王挠头,作苦思之态:“可说不过去啊?”

他看看周沉,“阿鹿孤一介胡奴,他为何要帮太子殿下隐瞒封丘县真正的灾情?他究竟图什么?”

周沉以眼神回应,而后将一双鹰眼盯向严濯,朝梁帝回禀:“陛下,微臣以为应当彻查东宫,找找是否有相关的文书,以证太子殿下清白。”

“文书?”严濯怒瞪双眼。

“是阿鹿孤!就是他唆使我吞并救灾银两,”严濯急红了眼,“是他说如实禀报得不到好处,这才将错处都推到那个苏太医身上!”

周沉步步紧逼地盯着他的眼,“可一个苏毗国敬献来的胡奴,做这些,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

“薄骨律!”

严濯口不择言,“他们想得到薄骨律!这才将我拉下水,他们愿意辅佐我、为我所用,只要我能在登基后将薄骨律的归属权让给苏毗!”

此话一出,堂上头疼许久的梁帝久违地睁开眼睛。事关国土,梁帝的眼神清明许多,怒意也漫出许多。

“混账!”他抬起案上的玉玺便朝严濯砸去。玉玺沉重,砸在严濯额角,当即便淌出一汪血洼。

严濯惊魂难定,但终于安静下来,不敢再言语。

梁帝的目光滑落到苏毗使臣和阿鹿孤身上,气道:“你们肖想薄骨律,便敢来嗦教我大梁皇子?”

苏毗使臣只敢一个劲否认,倒是阿鹿孤独自冷静着,竟也不反驳。

梁帝怒及反笑,“等你登基?当朝太子,竟敢将国土拱手想让来博前程?”

笑声渐渐凄厉惨然起来,眼神里对严濯最后一丝柔情也消失殆尽,只剩下苍凉。

“东宫太子德行有失,着令幽闭府中,无令不可擅出!”

“还有你们,”梁帝看向阿鹿孤和苏毗使臣,“停止大梁和苏毗的所有商路往来!驱逐大梁境内所有苏毗国人,包括使臣!”

最后,梁帝将视线落在周沉身上,“彻查太子严濯,所有涉事之人,有冤屈者立即平反,有罪者按律处置!”

周沉眼眶一热,俯身跪谢:“那太医苏汲——”

梁帝道:“朕……会亲自为他写明平反诏书,公諸天下。”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焦糖玫瑰奶茶

二月中, 旬假。

吟风在精膳清吏司的廊食修行圆满结束。

她要走时,还有许多吃过她做的廊食的官吏念念不忘,生怕以后再也吃不到这般美味。得知吟风供职京兆府公厨, 众人才松了口气。

京兆府事务繁多,少不了和各处衙门的官吏们往来协作。更何况, 近日来太子的罪证被周沉一一发掘出来, 东宫势弱, 易储已成大势所趋。众人这才想起了十几年就名盛一时的端王严勐来。

他同时还是京兆府尹严勐。

这一来二去的, 京兆府热闹极了。

有借着交流正事来京兆府公厨贪嘴的, 有为了巴结新贵来京兆府打点的。

大理寺官吏们更是和京兆府一起忙得不可开交, 将太子严濯这些年来所犯的罪证翻了个底朝天。

除了十二年前的封丘县,还有为了中饱私囊犯下的私盐案,周沉将当年冤死的人一一平反,就连累死在码头的不知情苦力都挨个补发了抚恤慰问金。

至于东市里用来掩埋罪证、贿赂百官的客栈,也在周沉抓捕阿鹿孤的那天得以重见天日。客栈里被当做玩物的卖身女都得到了妥善安置, 这里头自然也包含着池昭和他的母亲。

客栈已散, 周沉救出池昭的母亲, 但为了赎杀人之罪,还是将她发去了采石场做苦力。

池昭和杨五于是便携着大小包袱,在采石场不远处支了两间茅草屋子。

这些事, 都是吟风从周沉那里听来的。

近些日子,周沉的话变得很多,事无巨细,都要讲给她来听。

吟风有时听得津津有味, 甚至能够共情故事里的人, 滚落出几滴泪来。有时又觉得事不关己, 听得无趣, 连连哈欠。也赖她听哭过一次后,周沉讲起故事来,都会尽力想要尽力诙谐几分。

可周沉其人,是在是没什么幽默细胞,还不如将人说哭呢。

到今日旬假,严濯和阿鹿孤的所有罪证都已查证清楚,如实递交给了梁帝。刑部尚书高朗也获罪,撤职下狱。其余涉事官吏,也都已处理了七七八八。

与此同时,关于封丘县的真相和太医苏汲的冤情,梁帝也如约写明诏书,将其张贴在了大梁境内的各处大小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