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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小厨娘(112)

作者: 雀知 阅读记录

他朝严濯回报道:“那一男一女身边,还有一名老者陪同。”

严濯:“是谁!”

探子回应声渐小,底气虚弱:“是那天,被阿鹿孤射杀的封丘县令。”

“你看清楚了?”严濯怒极,拽住探子衣领将人勒住。

“看……看清楚了……”

探子吓得屁滚尿流,不似说谎,更没有说谎的立场。

但——

“阿鹿孤箭下怎会有失?”

严濯分明记得,阿鹿孤说他已命中那人胸口。即便有回天的医术,也活不过当夜。

可如今,那封丘县令竟好端端站在登闻鼓前!

严濯想破了头,都不会想明白。

往日有阿鹿孤在身边出谋划策,如今事情摆在面前,严濯满脑子都是怒火,任凭其操纵。

他只会责怪收下的暗探杀手们,没能及时将人弄死在登闻鼓前。

探子在心中叫苦不迭,前几日阿鹿孤才在登闻鼓前杀了人,禁军和金吾卫的风声正紧,恨不得五步路就设个哨口。

别说是在登闻鼓前杀人了,现如今就是路过的阿猫阿狗都会被远远驱离。

严濯陷进暴怒中,连梁帝传令觐见的内宦已到达殿前都不曾注意。

*

紫宸殿前

严濯一路惶惶,到达殿前,看着眼前一无所知的一男一女和“死而复生”的封丘县令,心中越发没底。

他敛去神色,换上一副他早就装惯了的可怜样,再轻弓起脊梁,掩面咳了两声。

殿堂内,梁帝威严端坐在龙椅之上,听见这两声咳嗽,破天荒地没去关注,反而皱起眉别过了脸。只用手托着额头,很是恼火。

严濯神情凝滞,敏锐地察觉出梁帝有些不同于往日。辛苦经营来的那点父子情份,已经找不到任何踪迹。

就连旁的内宦都紧着行动不便的封丘县令和那一男一女先行,反将他这个东宫太子晾在一边。

严濯站在边上,指尖都已深深陷进掌心的肉里,只能僵硬着身体踏进紫宸殿内。

殿内还有其他人一早就在。

端王立在左侧,他身旁不远处,苏毗使臣跪于阶下,二人神情都极为凝重复杂。

严濯心中难免猜忌。

但没对陛下他也只能隐忍不发,随后强打着镇静越过他二人,朝梁帝行礼跪拜,甚至还佯装着无辜问道:“儿臣在东宫听闻登闻鼓有异,陛下又召儿臣觐见,难不成是东宫下属之人又犯了什么错?”

未等梁帝回答他,严濯便已提前认错,一并将错处推及他的部下。

他同往常那般,说着说着便开始咳了起来,激烈的咳嗽令他气血上涌,面目通红,脊背更是高高拱起。

让人忍不住侧目担忧。

梁帝听得甚是烦躁,但也不愿出演阻拦,任由严濯上演着这出苦肉计。

严濯被晾得久了,咳嗽也装不下去了,干脆瘫跪在台阶上,只剩喉咙里呜呜地叫着。

梁帝长出了一口气,“都咳完了?”

严濯哑着嗓子,仍旧想拿出他惯用的把戏来装傻,却见梁帝将手一挥,紫宸殿外两名禁军便将一名御医押了上来。

他后背的衣物连同皮肉都已血肉模糊,徒留着口鼻里一口气,死倒是死不了,但怕是也活不久。

这御医不是别人,正是方才给严濯请脉煎药的那位。

梁帝并未将注意力都放这名御医身上,而是深深地看着严濯。

原本无力的嗓音还要强装威严,梁帝说起话来的声音并不好听,眉目更是愁作一团,“还咳吗?”

严濯空咽下口水。

他脸上先是错愕不安,而后慢慢回落至黯然。他惊惶惶地想起,自己的病是假的。骗了梁帝整整十二年,严濯自己都快忘了。

尽管他的嗓子的的确确在长达十二年的伪装中变得喑哑不堪,腰背也因为长久地咳喘变得难以伸展,身上的药味更是当真在药罐子里泡出来的。

但假的不会变成真的。

他连自己都骗过了,甚至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被当众戳穿的一天。

病情一事,东宫内只有伺候他的老人和阿鹿孤所领的一小部分胡奴知晓。

御医是早些年买通的,出卖他即是出卖自己性命,得不偿失。

除掉跟他绑在同一根绳上的,唯一知晓他病情为假的,也只剩苏毗国来的使臣。

严濯将眼里的余光瞥在了同样跪地的苏毗使臣身上,那双深邃的浅色瞳孔和棕色须髯,都与阿鹿孤如出一辙。

他的拳头攥得更紧了,显然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怒意。

没有别人了。

出卖他的一定是苏毗使臣、和使臣背后的苏毗国君。

至于阿鹿孤和那些低贱的胡奴们,他们本就是苏毗国君的棋子。如今自己已被苏毗国君抛弃,那阿鹿孤的存在也将会失去意义。

本该已经被射杀的封丘县令,今日却能苟延残躯来到紫宸殿面见陛下,想必也是他们的手笔。

严濯静跪在玉阶,内心的浪涛来回翻涌着。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公堂对质

74 公堂对质

梁帝一连问完他两句, 便不再多言。

毕竟殿内还有外人在场,家丑不可外扬,皇家家事更是不可多说。

梁帝深叹了口气, 看着严濯的眼神晦暗不明。于严濯,梁帝曾经的确有愧。他的母亲出身低下, 但严濯毕竟也是他亲生的孩子, 的确不该厚此薄彼。

但事到如今, 装病的事浮出水面。他这貌似软弱无辜, 心无城府的儿子竟是欺他最多的。

长达十二年的欺骗, 放在天底下任何一对父母身上都不会好受。

梁帝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将目光落向敲响登闻鼓的那三人,头痛道:“你们可知,这皇城门前的登闻御鼓不可随意敲击?你们系何身份,有何冤屈?”

堂下,封丘县令受内宦搀扶, 先朝梁帝敬拜一礼, 才迟迟开口:

“微臣乃吏部任命的封丘县令, 手中有当年的授官敕牒为证。今日敲响登闻御鼓,是要告当朝太子殿下,十二年前卫州赈灾之时不仅中饱私囊, 侵吞赈灾款项,而且欺下瞒上、栽赃嫁祸给无辜的太医苏汲,致使封丘县错过最后的生机。”

梁帝眼角惊跳,撑着龙案震怒大吼:“你胡说什么?”

在梁帝的记忆中, 十二年前严濯去赈灾时分明做得不错, 十分体察民情。他深入灾区, 送回许多灾情奏报。梁帝也是借着那些奏报, 狠狠压制了旧朝贵族们。

甚至严濯还因此染上了痨病,险些回不来京兆……

不对。

梁帝渐渐冷静下来,那名御医先才已经交代,严濯的病是假的。

他沉吟片刻,堪堪压制住自己的怒火。

“将你的授官敕牒呈上来!”

封丘县令早已备好,此刻也只要细致地交给呈报的内宦。

授官敕牒要刻吏部印章和天子御印,很好分辨。梁帝扫过一眼,便知敕牒是真。

梁帝的脸色阴沉极了,他怒瞪一眼严濯。后者正欲申诉,但梁帝挥手命内宦将其制住,他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