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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怜(54)

作者: 椒盐小甜饼 阅读记录

她将叶子船捧在手心里,出神地想着——

要许什么愿望呢?

她听说,愿望越大,便越沉重,会让小船翻得更快。

还是许一个简单的愿望吧。

于是她轻阖眼,在心中默念:

希望临渊被家人带回去后,还能回来看她。

就算只有一次,也好。

许愿罢,她睁开眼,小心翼翼地把叶子船放在御河里,轻轻拨动水面,让水浪载着小船往前。

叶子船一路破开水波,在明朗的月色下飘摇向前。

李羡鱼渐渐屏住了呼吸。

她还是第一次见小船能走得这样远,毫无要翻覆的迹象。

眼见着,就要走到河心,愿望便要实现,李羡鱼将要雀跃出声的时候,却见水面上红影一闪。

一尾红鱼跃出水面,不偏不倚地撞在那只小船上。

叶子船晃荡两下,无声沉没。

李羡鱼立时从青石上站起身来。

她伸手攥着临渊的袖口,气鼓鼓地指给他看:“你看那条鱼,都怪它。”

临渊‘嗯’了声,将袖口从她掌心抽出,足尖踏上水面,身子随之腾起。

他于空中俯身,修长的手指伸进水里,再抬起时,李羡鱼又看见红鱼漂亮的鱼尾随之一闪。

李羡鱼轻愣,而少年已踏水回到她身畔,将阖拢的掌心展开一线。

里头便是那条扑腾的红鱼。

“公主想如何处置?”

李羡鱼杏眸微亮。

她将糖罐倒过来,将里头的松子糖尽数倒进御河里,又往里打了满满一罐子河水,示意临渊将鱼放进去。

“它弄翻了我的叶子船——”

李羡鱼的神情十分严肃,就在临渊以为她下一句,便是要将这条红鱼烤来吃了的时候,她认真道:“我要将它带回披香殿去,关到披香殿的水缸里,让它哪也去不了。”

仿佛这样,对她而言,便是最严苛的惩罚了。

临渊失笑。

他以布巾拭去指尖残余的水迹,问道:“那我们现在回去?”

李羡鱼点了点头,捧着罐子里的红鱼,随着他往披香殿的方向走去。

夜路迢迢,天上的明月倒映在她怀中的水罐中,投下一轮小小的月色,又在红鱼的游弋下,碎成不断晃动的亮片。

李羡鱼在这样明亮的月色下,徐徐停下步伐,轻声问身旁的少年。

“临渊,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临渊侧首看她。

他觉得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

毕竟离三个月的期限,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但李羡鱼那样望着他,像是执意想知道,他便如实答道:“我的记性很好。”

李羡鱼羽睫轻闪。

她慢慢点了点头,又小声问道:“那你,还会回来找我玩吗?”

临渊顿住步伐。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四面静默下来,唯有红鱼仍然努力地在糖罐里游动。那条漂亮的鱼尾拨开涟漪,散出细微的水声。

月色皎皎,少年扭过头去,低声道:“也许。”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披香殿里的日子过得很快。

仿佛李羡鱼刚把御湖里捞起的红鱼养在水缸中, 便已到了去东宫赴宴的日子。

方用过午膳, 李羡鱼便早早开始准备。

她依着锦书里姜家妹妹的内敛怯弱的性子,给自己寻了一件格外素净的月白色绣玉兰上裳, 底下压着件湘妃紫的百水裙, 臂弯间挽藕色披帛,发上戴几支样式简单的和田玉簪子。

至于面上的妆容倒不大要紧,李羡鱼原本也没指望着依靠脂粉将自己彻底扮作另一个人。

她有更简单的方式。

一顶幕离被她戴在头顶上, 格外厚密的白纱重重垂下, 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李羡鱼站在铜镜前, 都有些看不清自己的模样,只好挪步往前, 离近了些近。

就当她将要碰到铜镜镜面的时候,终于望见铜镜里多出一道颀长身影。

李羡鱼将幕离的垂纱掀起, 回身望去。

金雀屏风前, 少年卓然而立。

往日高束的墨发今日尽数拢在玉冠中,玄色武袍换成了墨蓝色的剑袖锦袍, 银色丝线绣成的流云纹盘亘环绕,在秋阳下漾出冰冷流光,更衬得少年腰身挺拔,轮廓冷峻,如同一柄镶有龙纹的佩剑,尊贵,锋利,透着锐利而霜寒的光。

李羡鱼握着幕离的素手顿住。

她轻轻,慢慢地往回抽了口气, 有些出神地想, 要是宴席上真有临渊的亲人, 即便是隔着几丈远,应当也能一眼认出他。

临渊亦看向她,如常唤道:“公主。”

低醇的语声拂过耳畔,消减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厉。

李羡鱼回过神来,将幕离上的白纱重新放下。

“我们走吧。”李羡鱼侧耳听了听远处的更漏声,轻声道:“这个时辰,皇兄的长随应当已经等在宫门外了。”

临渊颔首,与她同行。

两人一同出了披香殿,一路避开宫人,行至北侧宫门前。

此刻已是未时,一辆银顶轩车早已候在宫门外不远处。

李羡鱼想挪步往前,却被金吾卫拦住。

守门的金吾卫面色冷肃,对她道:“你是何人?何事出宫?可有出宫的令牌?”

李羡鱼正想着该如何作答,却见等候在轩车旁的长随已疾步过来,对金吾卫道:“这两位是奉命出宫,有东宫的手谕在此,可不必盘查。”

他说着,立时将东宫的玉牌与手谕一并亮出。

东宫与内宫素来两制,由东宫放人,实则并不合宫中的规矩。

但如今陛下不朝,太子与摄政王监国,互相制衡的同时,却也各分一壁,成为朝野间最不可开罪的两人。

一名守门的金吾卫更无意去淌这道浑水,验明玉佩真伪后,便躬身放行。

甚至都未过问李羡鱼的身份。

李羡鱼松了口气,与临渊一同上了东宫前来迎人的轩车。

绣着白鹤的锦帘垂落,轩车碌碌往前。

李羡鱼坐在车内,将车帘挑起一线,往外望去。

“青莲街上还是这样热闹。”她有些入神地看着,不无遗憾道:“可惜这次是去皇兄那赴宴,不能下车游逛了。”

临渊坐在她对侧,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去,语声淡淡:“若是宴席散得早,兴许还有机会。”

李羡鱼隔着幕离望他一眼,没有回答。

她想,若是宴席上,临渊被家人带走。那这场宴席即便散得再早,也没有机会了。

毕竟,她总不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街上游逛。

既不安全,也没了那份心情。

李羡鱼轻垂了垂眼,将车帘放下,将外头的热闹隔绝在外。

临渊似是察觉到她心绪不高,回过眼来,隔着幕离看向她,启唇道:“若是公主不想赴宴,我们现在还可回返。”

李羡鱼轻愣了愣,旋即慢慢摇头。

她轻声:“这场宴席很重要……不能不去。”

对临渊而言,找到家人才是最要紧的事,比她想和临渊玩的愿望更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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