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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怜(53)

作者: 椒盐小甜饼 阅读记录

待松子的焦香与糖块的甜味一同漫开,她眉眼弯弯地道:“那便这样说定了。”

*

天边晚云烧尽,夜幕重重降下。

披香殿锦榻上,李羡鱼睡得不大安稳,纤细的秀眉紧蹙着,眉心一层层地泌出汗来。

她沉在自己的梦境里。

梦见提前到了两日后的东宫小宴。

她与临渊扮作姜家兄妹一同入席,连第一茬送上的八宝攒盒都还未来得及打开,便有一对陌生的夫妇过来相认。

他们俯身与她道谢,说这些日子多谢公主照拂。

临渊也将那串金铃还给她,说祝她往后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她站起身来,又被赶来看热闹的世家子弟们团团围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对陌生夫妇把临渊带走。

众目睽睽下,她甚至都不能问一声,他的本名叫什么,还会不会回来。

当梦境里的少年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时,李羡鱼终于从梦境里惊醒。

她捂着心口从床榻上坐起身来,羽睫随着呼吸而轻轻颤抖。

好半晌,才伸手撩开了红帐,小声唤道:“临渊?”

殿内寂静,回应她的,唯有远处灯烛燃烧所发出的轻微声响。

“临渊?”

李羡鱼又唤了一声,仍旧是没有回应。

临渊不在殿内。

仿佛梦境成了真,那名总是跟在她身侧的玄衣少年,终于也像是春来时梅花上的雪露一般,在日出之前,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李羡鱼轻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想,临渊应当是暂且忙自己的事去了。

兴许一会便会回来。

李羡鱼没了睡意,披衣站起身来,就着长窗外透来的微弱月光行至窗畔。

窗外夜色静谧,凤凰树的树叶被夜风摇动,在窗前投下一重又一重摇曳的影。

李羡鱼将手肘支在窗楣上,托腮望着天穹上圆如白壁的明月。

今夜的披香殿似乎格外安静,细想来,应当是少了那名会给她念话本子的少年。

但李羡鱼想,迟早会有这一日的。

她应当提前习惯才是。

李羡鱼这般想着,心绪却始终不高。

她索性从长案上又拿了那罐松子糖过来,就着月色一枚一枚慢吞吞地吃着。

当她吃到第三枚,都快尝不出甜味的时候,沉在夜色里的凤凰树倏然轻微地摇晃了一下。

李羡鱼下意识地抬起眼来。

她看见玄衣少年身姿轻捷地从凤凰树繁茂的枝叶间跃下,黑靴点地,一个纵身,便到了窗楣跟前。

两人对上视线,临渊动作微顿。

“公主?”

临渊松开紧握佩剑的右手,逾窗进来,发梢与夜行衣上皆有被夜露沾湿的痕迹:“公主还未就寝吗?”

李羡鱼没有回答。

她捧着糖罐望着踏夜色归来的少年,羽睫沾露,杏花眸里水色盈盈。

临渊微愣,转瞬似是觉出理亏。

他单手摘下铁面,放低了语声与她道歉:“我不知公主会醒——”

他想说,下次离开,会留张纸条。

而李羡鱼仓促扭过脸去,带着心思险些被窥破当场的心虚,不让临渊看她的眼睛。

她胡乱找出理由,嗓音里犹带哽咽:“你偷偷出去玩,都不带我。”

语声落下,殿内又是一静。

临渊默了半晌,想起上次带李羡鱼出去时的种种艰难来。

他原本以为,那是最后一次。

良久,他妥协似地轻阖了阖眼。

“公主想去哪?”

李羡鱼轻愣,她缓缓转过脸来,看向贴窗立着的少年。

她尚带水意的杏花眸微微亮起,语声很轻,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期待:“临渊,你要带我出去玩啊?”

临渊转过视线,垂眼看她。

李羡鱼的情绪变得这样的快,以致于让他都有一种受骗的错觉。

好在,李羡鱼并未给他过多思忖的余地。

她踮起足尖,贿赂似地往他手里塞了块松子糖,一双水光盈盈的杏花眸弯起,语声雀跃:“我想去御河边看看。”

*

有了上次出行的前例,这次李羡鱼扮起小宫女来,更是轻车熟路。

她三两下便换好了深绿色的宫女服饰,提着盏灯火微弱的笼纱灯,跟在临渊身后,悄悄出了披香殿。

御河又名玉河,如一道玉带横亘过整个大玥皇宫,源头与尽头皆在宫外。

而其中一处转折,便离披香殿不远。

临渊便循着水声,带李羡鱼行至御河畔。

此刻夜色静谧,繁星满天。

李羡鱼铺了帕子,在河畔的一块大青石上坐下,托腮望着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河水。

那罐松子糖被她放在膝面上,罐口打开,散出松子特有的微微焦香。

李羡鱼捻起一块,就着月色慢慢吃了,这才侧首,眉眼弯弯地问身旁的少年:“临渊,你听过御河的故事吗?”

临渊放下佩剑,在她身侧不远处坐下,如实答道:“没有。”

李羡鱼抿唇笑起来,指了指头顶的枫树,轻眨了眨眼:“你拿片枫叶过来,我便告诉你。”

临渊看她一眼,随意拿起一块石子,掷向离两人最近的一片枫叶的枝叶交接处。

枫叶轻晃了晃,无声落下,被临渊顺手接到掌心中,递给李羡鱼。

李羡鱼便将枫叶放在水里,指尖轻推了推水波,让枫叶往前荡去:“宫里有个传言,说是夏至的时候,折一只小船,放到御河里。若是行到御河中心的时候,小船还未沉没,那心愿便会实现。”

临渊问:“公主也来这放过小船么?”

李羡鱼点了点头,视线随着枫叶一路往前。

此刻身旁倏然来了阵夜风,水面微澜,枫叶随着水波起伏了几下,很快便被河水打湿,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

李羡鱼这才以手支颐,有些失落地轻声:“在很久以前,在母妃还未生病的时候。我们每年夏至都会来这里叠小船的。”

可是每次,小船没行出多远,便沉没了。

以致于她总是觉得,那不过是个美好的传言罢了。

临渊侧首看她,见她心绪不高,略忖了忖,便又问道:“公主现在还想放船么?”

李羡鱼微微一愣,讶然看向他。

她下意识道:“可今天不是夏至。”

她想了想,又道:“我们也没带折小船用的金纸来。”

她的话音未落,临渊便已站起身来。

他顺手折下河畔两片宽大的箬叶给她:“公主可以试试。”

李羡鱼接过来,拿在手里好奇地摆弄:“这个还能叠小船吗?”

她道:“我只见过月见她们拿箬叶包粽子。”

“可以。”

临渊见她的动作似乎不太熟稔,便将她手中的箬叶接过。

碧绿的叶子在他修长的手指间随意翻转几下,很快便化成一只模样简单的叶子船。

临渊将折好的叶子船递给李羡鱼:“公主可以许愿了。”

李羡鱼惊讶地看着手里碧绿的小船,稍顷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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