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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獍徒(32)

作者: 清金钩钓 阅读记录

还未等谢怀御思量出个结果,杨观已主动退回了房内,声音还带着倦意,说:“我还是回去睡个回笼觉吧,若是小谢大人有需要,再派人来找我好了。”

......真是贴心啊,谢怀御还没挥开满脑子的萧寻章,他蓦然间有了个想法,要不试他一试?

谢怀御到了兖州府衙的外头,果不其然,那深褐的大门还懒怠地阖着,两旁的石狮子眼皮半耷,叫人担心它们掌下的球会不会那哪日滚落下来。

索性无事,谢怀御在附近的长街随意转了转,从街头走到巷尾,已有不少店家开门迎客了,店前的小摊围着的人不少,想来是便宜。那摊后高出几层踏跺的正店反倒没什么人进去,大约是装修精致华美,吓退了手头拮据的大众。

谢怀御倒是好奇什么样的店愿意在这样连年受灾的地方下大功夫装潢,年年翻新那么一大笔款项,想来入不敷出吧。

他走店里,那掌柜的仍低头打着算盘,并不看他一眼,伙计们也不热情,只敷衍地喊了一句:“客官您随意瞧。”也不怕什么东西被人顺走。

谢怀御便随意瞧了,心道好生奇怪,货架奢靡得恨不得拿金子镶,上面的物品却灰扑扑得像才从土里挖出来的,古董么?

谢怀御随手拿起一件,摇了摇头,这也太不像什么宝贝了,正欲放回去,忽看得这堆杂物下面还有样东西。他伸手握住柄,小心翼翼地将其抽了出来,其柔如绢,其亮如银——这地方竟藏着一把腰带软剑!

谢怀御随手破空一挥,裂帛声响,方才还爱答不理的伙计忽然警惕地向他看来。

谢怀御歉意地向伙计一拱手,而后将剑缠了起来,说:“这把剑什么价?”

“什么剑?”掌柜的终于不再拨算盘了,抬头在货架中寻觅着谢怀御的身影。

谢怀御跟着伙计走出来,将剑摆到掌柜的眼前,说:“这把。”

掌柜的颤颤巍巍地从抽屉里摸出片叆叇,贴在眼前,又伸长脖子将这剑瞅了半天,好似从不知道店中有这样东西一般。他一点也不怕谢怀御等急了,半晌后才不确定地说:“就三,呃,五......”

带谢怀御来的伙计咳嗽一声,掌柜的立刻下定了决心:“一百两[1]!”

这下谢怀御明白这店是怎么过活的了,敢情专等他这种肥羊来宰。谢怀御习的是枪,对剑身的用料不甚了解,然而天下兵器大抵是一家,他看那成色,比之他那把灿银长枪也是毫不逊色,再加上柔而不折的特性,一百两虽溢价得厉害了些,他只担心是可遇不可求。

谢怀御还未想好要不要当这个冤大头,那伙计倒比他还清楚这不值当,已开始催了:“客官要觉得不合适便放下,本店概不还价!”

赶客的店家倒初次见,谢怀御起了兴趣,偏就要豪横这么一把,他摸出叠银票拍在台上,一掷千金像个土大款,说:“一百两!钱货两讫!”

那软剑拿着不便,谢怀御暂且将其先插进腰带里。他出门又走了一段,挑了家装潢风格与方才那家杂货铺如出一辙的,进去了。

好在这家是正经做生意的,伙计比方才热情多了,主动迎上来问:“客官是要挑布料还是直接制衣?”

谢怀御四下瞧瞧,没找着想要的,便直接问了:“你们这有皮革吗?”

“有。”伙计引他去了店面后头,指着些各式的成品介绍了,报了几个价,问客官属意怎样的?

谢怀御上手摸了摸,都不太满意,说:“还有更好些的吗?做腰带的,要能合着软剑,缠着不难受。”

做生意最要紧的是会装聋作哑,软剑不常见,伙计笑说:“那可得去请我们店的老师傅亲自来给客官掌眼了。”这意思是只把他当财神爷了。

谢怀御很满意,点头说:“去吧。”

老师傅来了,赔笑说:“客官久等,已让伙计们去库房搬料子了。不知可否先让我瞧瞧那软剑如何?”

谢怀御将其从腰带中抽出来,递了过去。

老师傅就近找了张台案,也不顾忌什么,伏在上面就对着软剑的样子画了几个式样,对谢怀御说:“您瞧瞧,可还满意?”

谢怀御在脑子里比划一下,伸手点了其中一个,说:“就这个吧,再做细些。”

老师傅说:“爷要上身的话,还是宽了好看。”

“不是我穿,”谢怀御说:“那人......比较瘦。”

“哦。”老师傅落笔改了,谢怀御瞧着差不多,便定下了。

老师傅又问道:“不知穿着的人腰围几尺?”

谢怀御耳垂诡异地浮上一抹绯红,度量着报了个数,说:“略留长些。”方便他改。

伙计们捧着皮料过来了,这一批都摸着都舒适得分不出区别了,谢怀御干脆将这财神爷当到底了,说:“拿你们店最贵的便是了。”

老师傅应了,上前点了其中一人,带着谢怀御去掌柜处交了定金。

谢怀御将软剑留了下来,走出店面,抬头望向当空高支的招幌——万氏布庄。

街上行人多了,谢怀御已远远瞧见了石狮子足下的裴家车马,兖州府衙总算是来人了。

“早啊,裴大人。”谢怀御敲敲裴知候的桌案,打了招呼。

大约是昨夜酒劲还未缓过来,裴知候发懵地跟谢怀御大眼瞪小眼,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说:“不早了。”

“不早了。”谢怀御也不太清醒的样子,扭头看看外面的天,恍然道:“那我们走吧。”

裴知候愈发稀里糊涂了,说:“去哪?”

“这不得问裴大人吗?”谢怀御跟他装傻充愣,说:“滇远路才发了涝灾,仓司大人可得去救恤啊!”

“是是,是得去救恤。”裴知候手背到身后,向不知何处做了个手势。登时,某处便有了细微的响动,似是朝着后门去了。

谢怀御还未听出更多来,裴知候便打断了他的揣测,说:“您瞧,这日头也不低了,不若我们用过了午膳再一道前去?”

“好啊。”谢怀御很好忽悠的样子,答应了裴知候的安排。

用过了午膳,又生生拖过了日头最毒辣的未时,裴家为谢怀御安排的车马才姗姗来迟,候在了府衙门口。

谢怀御走进车舆内,很令人放心地没有多问,任由裴家车马带他出了城。

地方到了,谢怀御下了车,讶然道:“直接在粮仓门口赈济么?”

“没有办法啊,”裴知候说:“若要运往别处,从来都是不够的。粮空了,这些人总是要摸到仓前来闹的,还不如就地放了粮,让他们亲眼见着是真没了,也无理可闹了。”

谢怀御说:“朝廷调了那么一大批粮来,竟还是不够么?”

裴知候示意他看看排成长龙的灾民,说:“看得见的是这么多人,背地里看不见的还有他们的一家老小,这涝灾只要害了,这么多张嘴就是无底洞呐!”

谢怀御将袖口绑了,走到粮仓前,说:“这么多灾民,只安排了几个人分粮怎么来得及?我来帮你们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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