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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寒门(89)

作者: 妙玉子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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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雪生下陆非后便时常去承恩公府与于嫣容作伴,她待弟弟的这个续弦也算和善,因见于嫣容似有惆怅之色。

便寻了个苏景言休沐的日子,好声好气地与他说:“你既是另娶了妻子,就该对她好些。你瞧她瘦成了什么模样,难道你还想再成鳏夫不成?”

这话终究是说动了苏景言,他不由得忆起于氏在他怀里溘然长逝的虚弱模样,成亲时那样明艳端正的娇花,便在他怀里枯萎死去。

时至今日,他依旧是愧疚难安,既是放不下于氏,也是不肯放过自己。

苏月雪瞧着心疼不已,便又叹道:“言哥儿,这日子总要过下去,人也得朝前看。嫣然的遗愿便是让你娶了她的妹子,你便该对她好些。”

苏景言默了许久,通红的眼眶中凝着几分闪烁的泪意。

晚间之时。

于嫣容照例吩咐丫鬟们服侍她洗漱净面,再做些针线活计便上榻休息。

有孕后她格外怕冷些,正房里便也烧起了银丝碳,于嫣容便坐在铜炉旁的贵妃榻里,手里正缝制着为苏景言而做的扇套。

丫鬟休染替她多点了两盏灯,嘴里忍不住劝道:“二奶奶可要顾惜自己的身子,再过两月便要生产了,可不能累着了。”

于嫣容莞尔一笑,柔色似水的眸子里透着些鲜活的光亮,她说:“上月里在母亲的院里碰上了夫君,瞧见他的扇套旧了,便想着为他做个新的。”

休染撇了撇嘴,见于嫣容不听劝,便忍不住抱怨道:“二爷已两个多月未曾来过上房。且二奶奶您这么精心地为他纳了鞋底、做了对襟长衫,又做扇套,他何曾用过?要奴婢瞧,二爷便是个没心的人。”

于嫣容放下了针线筐,只沉声训斥她道:“不许这么议论二爷。”

休染听了这话后却红了眼圈,哽咽着抢过了于嫣容手里的针线活,哭道:“二奶奶你的手都磨出了水泡,二爷又看不到这些,您何必如此自苦?”

到底是自小服侍自己的丫鬟,于嫣容不舍得打骂休染,只得让荆竹进门将她带走。

寝屋内便只剩下了滋滋冒着火星的铜炉,和在铜炉旁黯然神伤的她。

她将那针线筐里的扇套拿起,泫在眼眶里的泪也落了下来。

于嫣容轻声告诉自己:“我是为了讨二爷欢心,好在承恩公府有个倚靠,才不是因着心悦他的缘故。”

她反复地呢喃着这几句话,就好像说多了便能当真一般。

正当于嫣容暗自垂泪时,内寝外的湘妃帘子被人掀了起来。

她只以为是伺候自己的那两个丫鬟,便道:“不必伺候了,一会儿我再唤你们。”

那人却岿然不动。

于嫣容这才转头朝着珠帘的方向望去,却见苏景言正立在那儿。

*

三日后。

陈氏料理好了家事,寻了个空去了沈府,悄悄与苏荷愫说:“你二哥这几日改了性子,一连三日都宿在了你嫂嫂的房里。”

苏荷愫听罢一喜,眉开眼笑道:“当真?母亲可别哄我。”

陈氏笑骂她:“娘骗你做什么?知道你和嫣容关系好,这便特地跑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苏荷愫是真心为于嫣容高兴,也惊讶于转过弯来了的二哥,当即便叹道:“嫂嫂这样兰心蕙质的人,二哥终有一日要接纳她。”

陈氏遣退了伺候的丫鬟婆子们,掩着唇小声与苏荷愫说:“比起前头的于氏,我倒是更喜欢嫣容的性子。于氏也不是不好,只是与我这个做婆婆的合不来,我也不喜她万事都要做你哥哥主的性子。”

这便是母女间的体己话了,陈氏连大女儿那儿都不敢多讲,只因苏月雪与于氏私交甚笃。

苏荷愫听后也只是无奈一笑,只说:“这话娘可别在二哥面前说,他不敢对您如何,只会苦了嫂嫂。”

陈氏立时接话道:“你当你娘是蠢蛋不成?”

人与人之间相处本就靠缘法,苏荷愫也无意与陈氏再议论香消玉殒的于氏,便转移了话头,只说起了涵姐儿对医术感兴趣一事。

陈氏顿时兴高采烈地说道:“涵姐儿与陆让倒像是真父女。”

“娘现在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了?”苏荷愫笑着揶揄陈氏道,可话音一落,陈氏立时要作势去拧苏荷愫的香腮。

嘴里骂道:“那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话。一进京我便张罗着要你们姐妹俩习字读书,为的是什么难道你不知晓?”

苏荷愫来不及回答时,便见陈氏慨叹道:“上一回你说的话,娘回去也想了半日。‘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甚是无理。凭什么男子有才便能声名远扬,饱受赞誉。女子便不能读书习字,还说无才就是德?分明是那起子男人不想让女人越过他们去。”

话音一落。

沈清端恰好回枫鸣院来拜见陈氏,隔着帘子听得了这一番话后,脸上透出几分尴尬之色。

不知是进去好,还是装没听见好。

廊下立着的碧窕素来是个没眼色的丫鬟,瞧见沈清端后,便大声嚷嚷道:“大爷怎么站在外头?”

他想阻拦也来不及。

屋内的苏荷愫与陈氏连忙止住了话头,沈清端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向陈氏见了礼后便预备着离去。

只是临去前,忍不住开口道:“岳母,我并非是那等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人。”

陈氏也尴尬地一笑,说道:“贤婿快去忙吧,我不过和愫姐儿说些笨话,你不必往心里去。”

沈清端长长地做了个揖,庄重地添了一句:“我倒觉得岳母说的话在理的很儿,并非是笨话,而是醒世恒言。”

作者有话说:

我估计下一章或者下下一章就要西北副本了。

第54章 下狱

因着沈清端这番话正巧戳中了陈氏的心思, 她心情颇佳,当即便笑道:“我与贤婿相谈甚欢,今日便留在你们府上用晚膳吧。”

早先苏荷愫曾数次邀请陈氏在府中用膳, 可陈氏都已各种由头推拒了, 还悄悄与苏荷愫说:“咱们别州有岳母不得留膳在女婿家的风俗。”

却不成想今日竟是陈氏主动开口要留下用膳, 既如此,苏荷愫便吩咐厨娘们做些陈氏爱吃的菜肴。

一席晚膳吃的是其乐融融,陈氏与沈清端相谈甚欢, 大有要继续攀谈下去的意思。

幸而苏山久不见陈氏回府,一时耐不住对老妻的担忧,便慢悠悠地走来了沈府, 将陈氏讨了回去。

苏荷愫忍俊不禁地送了苏山和陈氏一程,便与沈清端二人立在红漆木大门前, 目送着苏山与陈氏相携着离去的背影。

黄昏的暮色裹着冷风朝他们拂来, 可她二人心间却好似泛着滚烫无比的热意一般,一点也觉察不到寒意。

“且瞧瞧爹爹和娘亲,便知何为一生一世一双人了。”苏荷愫连声感叹着, 眸光里涌起些艳羡之意。

沈清端则将苏荷愫拢进怀里, 直到再也瞧不见苏山与陈氏的身影后,才跟着叹了一句:“相携到老的情谊最为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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