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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薄情(179)

作者: 三月蜜糖 阅读记录

“留下来一起用饭吧。”邵明姮站在邵怀安身后,右手虚虚搭在他肩膀,朝萧昱说道。

萧昱起身,想辞别。

邵怀安便也留他,“横竖你回去一个人,不如用了饭再走。”

他们知道萧昱如今的处境,虽说府上有裴楚玉派去的嬷嬷丫鬟,还有护卫,但于他而言都是异乡人。

桌上摆着家常小菜,邵明姮不太会做热菜,便给嬷嬷打了下手,做了道凉拌莴笋。

“这道莴笋尤其好吃。”邵怀安夹起厚厚一片,故意打趣。

邵明姮脸一热,“我没把握好力道,那刀不太听使唤,想切薄点,它偏偏切的厚了,想切厚点,它又在当中断掉。”

萧昱抬眸,瞥见兄妹二人的神色,不由有些羡慕。

他生于皇室长于皇室,自幼便告知需端正稳重,宽仁从容,便是与兄弟姐妹也未曾有过眼前这样的轻松惬意。

邵怀安连连应是,道往后都不叫她动刀。

邵明姮帮他倒茶,末了看向萧昱,也帮萧昱倒了盏。

“这是桑芽茶,从桑树园采摘下来,清洗晒干然后旁人帮忙炒制的,清甜爽口,味道很香。”

萧昱喝了口,道:“的确很好喝。”

邵明姮便又与邵怀安说起桑树园和养蚕缫丝的事,萧昱提了嘴,道他那边正好有几本养蚕的书籍,邵明姮问他借阅,他当即同意。

“明日我带去书堂。”

送走萧昱后,邵怀安转头看向邵明姮,她正弯腰收拾桌案,将散开的桑芽茶收起来,小盏摞好后放进清润的水盆中。

“萧昱跟你一起回来的?”

“他说有事找你,我便让他跟着来的,”邵明姮抚了抚碎发,问:“他找你做什么?”

“问我关于农耕水渠的事,他想要说服裴楚玉在其余州县兴修水利,推广涿州的耕种之道。”

“哥哥觉得,他日后会不会借裴楚玉的手,反击朝廷。”

“不会。”邵怀安笃定,“范阳一带的安稳来之不易,他虽怨恨顾家,心肠却很仁慈,必不会拉着百姓报仇,去以卵击石。”

邵怀安声音放低:“而且,他已经不再是皇长子,对于裴楚玉而言,救下他,已经报了君臣之恩。”

邵明姮同意哥哥的说法,忍不住叹了声:“怪可惜的。”

...

天阴沉下来,邵明姮从厨房出来,打眼看向云彩。

过不了多久便会下雨,她将食盒包好,穿了蓑衣后,从县衙借来一匹快马,骑上便往郊外营地奔跑。

她到营地时,正巧开始掉雨点。

士兵赶忙去找裴楚玉,紧张兮兮开口:“将军,邵娘子来了。”

“谁?”裴楚玉意识没听清,反问了句。

士兵又道:“邵娘子,快过来了。”

裴楚玉噌的弹起来,边往外走边低声询问:“是不是宋元正叫她来的?宋元正去过柴房?你们怎么看守的,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士兵有苦难言,低头听完训斥,跟在裴楚玉后面迎出去。

邵明姮错开他,走的是另一条路,手中拎着食盒,几乎是小跑起来。

“姮姑娘!等等!”

邵明姮闻声站住脚步,见他神色紧张,似有话说,便静静等着。

如此短的光景,裴楚玉当机立断,“你是不是来找你未婚夫的?”

邵明姮一惊,眼睛睁的滚圆。

裴楚玉以为她默认了,便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其实我不是故意留他,我是不想让他祸害你。

你年轻又俊俏,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不能折在此人身上,他要是娶了你,保不齐没几日便腿一蹬,人就没了。他倒是清闲了,你怎么办,难不成给他守寡?

照我说,就别嫁给他,请个好大夫帮他医治着,也算仁心仁义了。”

邵明姮眼睛越睁越大,疑惑极了。

裴楚玉此时也有点迷惑,问:“你不是来找他的?”

邵明姮提起食盒,喃喃道:“今日是小饼生辰,我来给他送汤饼的。”

裴楚玉:......

“所以,将军说的话,究竟是何意思?”

裴楚玉:就挺凌乱的。

“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邵明姮忙上前,挡在他离开的路口,“若我没有理解错,将军扣留了我的未婚夫?”

她甚至不知道谁是她未婚夫。

但裴楚玉的意思,明显私下扣了人。

此事定弄错了,是误会,邵明姮觉得不该连累无辜。

柴房前,裴楚玉抬手指了指,“他说是来找未婚妻的,听口音跟你很像,所以我才自作主张将人暂时押解在此。”

邵明姮没有解释,推门,看见柴房内人的时候,登时有种做梦的感觉。

她眨了眨眼,又回头看向裴楚玉。

关山和秦翀甫一看见她,眼睛立时发亮,恨不能马上摇醒装昏的顾云庭,但又不能这么做,只得继续伪装悲伤。

“你..你们怎么在这儿?”邵明姮艰难开口。

居然真的认识!

在裴楚玉看来,确是她未婚夫无疑了。

天意难违,造化弄人。

他深吸一口气,不怎么甘心的看着一脸虚白的男人,试图说服邵明姮:“我给他把过脉,脉象羸弱紊乱,怕是没几日活头了。”

顾云庭在他说完“没几日活头”时,很是适宜地咳了几声,睫毛眨了眨,慢慢掀开眼皮,视线缓缓凝聚到一处,在望见邵明姮的一刹,眸中情绪波涛汹涌般翻腾而来。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颤抖着,像要触碰她的脸。

邵明姮难以置信的望向他憔悴狼狈的脸庞,“将军,他怎么会这样?”

裴楚玉:“我没亏待他,每日都送吃的,还叫大夫过来瞧过,是他自己身子不顶用,怪不得旁人。”

“邵小娘子,我总算见到你了。”他剧烈咳嗽着,眼底充斥着殷红血丝。

邵明姮上前,问关山:“他是病了,还是中毒了?”

关山没料到会在此处碰到邵明姮,也没提前串词,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只能连声叹气。

倒是顾云庭自己知晓破局,就那么顺手握住她的手指,拉到自己胸前攥着。

“我没事...我....”

呕了一口鲜血,人悠悠昏死过去。

裴楚玉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他着人套了马车,将其药草和车辆悉数归还,看着邵明姮上了马背,又跳下来,转而弯腰登上马车。

马车行驶,风一吹,车帘卷起来。

车内的病秧子斜靠着软枕,躺在邵明姮对面。

这一刻,裴楚玉想变成那个病秧子。

车走出一段距离,邵明姮拧干了湿帕子帮他擦拭嘴角的血痕。

顾云庭没想好要不要醒,要不要坦白装病的事实。

他犹豫的当头,便觉湿凉凉的触感袭来,他虽闭着眼,却能感受到邵小娘子前所未有的温柔,耐心,她仔细擦完唇角,又将帕子折好放进盆中。

细密的呼吸喷来,顾云庭后脊僵硬,彻底放弃了挣扎。

他想:做个病人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