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芙蕖(177)
景殃冷漠道:“你还有事?”
宋延笑了声:“看来他跟公主的关系还挺好。”
见景殃不答,宋延也不在意,掏出一个眼熟的话本子,翻到最新一话,照着念了起来:
“……就在故事的男主人公跟娇小姐愈发僵持之时,这白衣公子闭关结束,与小姐的关系有了飞跃的进展……”
景殃抽出他的话本子:“宋延,你是不是有病?”
“这是胡伯卖的中册,最近才出的,卖的可好了。”
宋延看着对面之人的冷淡眼神,补充道:“就是有点贵,涨到二十两银子了。”
景殃将话本子扔到竹篓里,拔|出匕首朝他无情地扔过去:
“赶紧滚。”
宋延麻溜地躲开匕首往门外走,匕首带着森森寒光钉在门框上。他一只脚都踏出门槛了临时没憋住,冒着被打死的风险回头说:
“景无晏,不是我故意起哄。你知道你现在的模样像什么吗?”
景殃沉默了下。
哪怕他再想忽略,都不得不正视这些天来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它们日益汇聚,疯狂涨潮,急迫地欲要宣泄滔天。
他低首沉眸,双手渐渐握拳。
直到宋延都走远了,景殃才动了动僵硬的双手,自语似的开口承认这个自己欺骗自己很久的事实:
“现在知道了。”
那些微妙、几不可察、却确确实实存在的情绪。
不愉。
嫉妒。
占有欲。
“我在吃醋。”
他缓缓说。
第106章
宋延没想到自己第二天一早还会被景殃喊去楚宁王府。
他想起昨夜自己当着他的面念话本时的幸灾乐祸, 不由感到几分后悔和胆战心惊。
思及自己今日可能要死于楚宁王的剑下、命不久矣,宋延就觉得这辈子真的不值。他满怀悲伤地来到楚宁王府,看到景殃从书房走出来时忍不住哀怨道:
“我不就是走的时候说了几句话, 你至于那么记仇……”
景殃坐在桌几边, 悠悠倒了杯热茶放在他面前。
宋延:“……?”
他难以置信:“这里面有毒?”
“坐。”景殃道, “问你点事。”
宋延狐疑地坐在另一边,尝了一口热茶——
嗯, 新鲜茶叶, 新泡出来的,味道很好。
景殃忽道:“你跟被你退亲的苏家小姐和好了?”
宋延警惕地看着他:“怎么了?”
景殃没理, 若有所思地问:“追了两年,追回来了?”
宋延电光火石间明白了这人的潜台词,将茶盏放下, 笑了声道:
“原来你想问这个, 早说啊。”
搞得他还以为这人恼羞成怒来算帐的。
宋延好奇道:
“你不是在风月楼混了数年吗?当了那么长时间的纨绔,整日有美人投怀送抱的。那些花花手段你又不是不懂, 追人肯定比我在行啊。”
“花花手段?”
景殃淡淡瞥他,散漫道:“纠正你一下, 本王可是正经人。”
“就你?得了吧。”
宋延大大咧咧往后一躺:“看在我们认识多年的份上, 我勉为其难告诉你我的宝贵经验。这男人想让女人回心转意呢,有时候就得用些刻意的小技巧。适当强硬很有用处,但过分强硬的手段会遭到有主见的姑娘的反感,你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他思索了下,自信道:“要不经意地展示自己的优势和魅力!”
“你说得不错。”
景殃忽而想起某次正在脱衣袍却被她看到,若有所思道:
“我身材很好, 这也算是优势。”
“……?”
宋延:“我说的吸引, 没说——”
没说勾引。
景殃收起茶盏, 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感谢就免了。你可以走了。”
宋延想骂他但是没胆,无语地离开了楚宁王府。
走的时候不忘顺走桌上几个新鲜石榴。
-
鹿白决心先沉浸事业来静静心,没想到真查出了点东西。
她派褚一暗处盯着谢家,没想到褚一连着数日都没回来,鹿白正担心他莫不是出事了,褚一就带着一身泥土回到公主府:
“公主,属下碰巧查到了一个人,跟踪他去了京郊,情急之下没来得及禀报。但属下通过跟踪他发现了个消息——枢密院院使谢大人有个藏起来的亲弟,偷偷从谢家后门离开,就住在京郊别院里,京城鲜为人知。最重要的是,他弟弟是个不学无术的酒鬼,不仅输了巨额的银两,还拿了谢家大量银钱在京郊建造酒窖。”
鹿白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亲弟——说明有亲情关系纽带。
酒鬼——容易犯事。
总结一下就是,谢兴和有个藏起来的弟弟,是谢家的薄弱点,可以找机会下手。
“这是个重要发现,辛苦你了。”鹿白道,“记得待会去秦夫人那里领赏。”
褚一拱了拱手,闪身跃入暗处。
鹿白刚把请报给写下来整理好,书房就被敲响。
墨竹满脸不情愿地走进来,递上来一封信:
“公主,楚宁王府送来的信。”
鹿白写字的手一顿,故作平静道:“放这吧。”
墨竹放下信,退出书房。
等书房门一关,鹿白就带着几分紧张和道不明的忐忑把信拆开。
信的字迹是景殃亲笔,凌厉磅礴如蛟龙飞舞,内容也不多,丝毫没有提及那日在朱雀楼发生的事,像是遗忘了一般。
他只写道,近日派人试探了下谢家的铺子,有了个新的发现,今晚会来公主府找她。
鹿白这信烧掉,做了个深呼吸。
虽然有些心慌,但这封信来的正是时候,她恰好想把新的消息告诉他。
数日没见他,这回终于要跟景殃面对面聊聊了。
不管景殃什么态度,她这回一定不能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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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约定的夜晚就要到了。
此时,楚宁王府。
书房,卢滨千辛万苦查来的谢家巨额欠债的惊人消息被静静放在案牍上。
景殃刚与宋延议事完毕,看了下漏刻,拿出一柄匕首放在手臂上比划。
宋延欲要离开的脚步一顿:“请问你这是?”
景殃把匕首扔过去,宋延惊了一下接过来,就听这人说道:
“帮忙划我一刀,最好是脱不了衣裳沐不了浴,需要人照顾。”
“……?”
宋延咔嚓一声掰弯匕首手柄:“你有病吧。”
景殃轻啧一声,找出一枚新的匕首扔过去,催促:
“快点,划我又不是划你。”
宋延把匕首扔了回去:“不干,我不干,你要划自己划。”
景殃接了匕首,干脆利落地在手臂上划了一道,伤口很浅但能看见血,他勉强满意,道:
“那你去公主府传个话,就说我受伤了,去不了。传完话你就能走了。”
说完他走进卧房,打量着床榻与锦被。
看样子是打算卧病在床。
宋延瞪着他,实在搞不明白这人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