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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簪(56)

作者: 陈浮浪 阅读记录

怎么轮到他这,就变成水刑了?!

顾安南示意兰兰先出去,而后才解开里衣擦身,再三下两下地将夜行衣换上,终于换回了正常的衣裳,他舒服得长出了一口气:“到底是去什么地方?”

暮芸拍拍手,兰兰便重新进来了——顾安南这才发现,她身上竟穿着方才暮芸那身“江夫人”的行头。

“一会儿我们走了,你就把蜡烛点起来。”暮芸嘱咐道:“若有人来问,你也不必答话。”她看着顾安南戏谑道:“干呕两声就是了。”

顾大帅摸摸鼻子,抬头看天。

两人一前一后潜出了西衙署,暮芸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在顾安南的协助下,跳窗翻墙却是一把好手。当年他俩都还是孩子的时候,顾安南便想了一万个法子拐带帝姬出皇城去玩,眼下更是轻车熟路。

顾安南:“往哪走?”

暮芸甩给他一张简略的图纸,而后便什么也不管了。她被他带着在夜色里穿来穿去,忽然没头没尾地想,将来也不知是谁嫁给他,真是便宜死她了。

“这厮被我调|教得有趣得很,”她哼了一声:“还有八块腹肌呢。”

顾安南伸手在她下巴上一勾:“你这图不对吧,前面可没路了。”

“错不了,找吧。”暮芸抱臂道:“给图的人比你靠谱多了。”

眼前是一户人家的院墙,砖瓦都有些烂了,上面还盖着灰扑扑的茅草;这小道窄得仅容一人同行,想也没有别的出路,顾安南将暮芸挡在身后,自己上前去伸手一推——

“哗啦!”

那“院墙”竟然动了!

原来竟是一副画!夜幕里惟妙惟肖,若不是提前知道,真是谁也发现不了!

顾安南率先拂开纸去那边瞧了一眼,确认安全以后,才神色复杂地将暮芸带了过去。

这纸张之后是一条颇为宽阔的暗道,里面竟还隐隐有些水声。好在这里并不如何亮,两人便隐匿声息一路下行,直走到一处远僻的大石后面才终于矮身藏了起来。

“真是好牧州,好心机啊。”顾安南在她手心写字,嘴角笑容中满是讥讽:“你们大荆朝廷的官,真是一个比一个有能耐。”

暮芸朝他津了津鼻子,小心地从石头后面往外瞧——只见远处灯火通明,水声隐隐——饶是她见惯了隐秘诡计,此刻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竟是一条地下河道!

除了他俩隐匿身形之处,隔着大概半里地的地方还站着不少人,都聚在一个渡口似的地方,瞧着那阵仗像是符盈虚亲自来了。

暮芸立即笃定,必定还有别的地上通道连着这里,他们都是从那边来的。顾安南的狗鼻子动了动,手指在地面擦过,而后轻轻捻动——

这里的地面不知沾上了什么东西,即光且腻,还有一种类似药香的淡淡苦气。

好像是……石脂。

“他们在等人,”暮芸突然拉过他手,在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应该是朝廷使者,这事你知道吗?”

顾安南被她弄得发痒,忽然攥住了她的手指又放开;暮芸不明其意地回头看他,指了指眼睛,无声地问道:“是不是又看不见了?”

顾安南却撸起了袖子,露出了胳膊上已经结了痂的一排小点,蹙眉写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从登科楼回来便有吗?”

“大帅忘啦?”暮芸微笑,凑近了扑进他怀里,用气音在男人耳边甜甜道:“那是您的守、宫、砂。”

“……”

顾安南险些岔了气,一不留神动静大了,竟踩掉了脚边的一块小石头。

符盈虚的部下立即惊觉:“谁在那里?!”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何三道人(组织九郡联军中):“咱们大帅是最稳重不过的人,千军万马闲庭信步那都是寻常事,你就放心跟着没错的!”

顾大帅(醉醺醺骄傲脸.jpg):“瞧瞧老子的守宫砂!哎嘿!”

何三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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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们新年快乐!!大家和芸妹顾帅一起走进了新的一年!撒花!

第34章 国破山河在(十一)

眼看着符盈虚的人步步逼近, 暮芸简直无话可说,她一整衣衫就准备走出去,却被顾安南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以目光示意她:“做什么?!”

暮芸用气音道:“符盈虚虽然好色,但不会杀我——大帅, 记得给我报仇哈。”

然而还不等她探出头来,纤腰已先一步被他捉住, 一把拉进怀里按好;而后她靠在他怀里,听见身后男人的胸膛里发出细微的震动,好似在于自己的心跳共鸣。

“嘶嘶——”

顾安南口中发出连绵的响动,竟像是一条蛇正在暗处吐信;除蛇吻发出的威胁声外, 更有鳞片摩擦岩壁的声响, 和着旁侧河道里清脆的水声,听起来格外逼真。

来探查的人当即停下脚步:“蛇!你看那边的水纹, 毒物莫不是在水里吧!”

“嘶嘶——”

“有可能,”另一人打了个恶寒的战:“毕竟这地儿被挖开的时间也不长,说不定是从外面游进来的;好在贵人们是乘船过来, 只要上了岸应当就没大事了。”

先头那人立即大声警戒,让那渡口处的守卫加紧防范,千万不能让符大人被蛇伤到了, 更不能冒犯了贵人。

两人渐远, 只在附近岩壁上插了个火把照亮便离开了, 仍去保护符盈虚;暮芸长出一口气, 也不起身,就坐在他怀里打趣写道:“书念得不如何, 口技倒是不错。”

水道的另一头似乎驶来了一艘船, 船篷不高, 却很精致,瞧着那深绿颜色,应当还是大荆官船。

顾安南懒洋洋地瞧着,随手写道:“猛兽怕蛇,当年斗兽笼里学的。”

暮芸沉默半晌。

这实在是顾安南履历上最不光彩的一环。

他孤儿出身,是在长安街头靠吃百家饭混大的,十一二岁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入了长安黑市裴七爷的眼,不仅成了他的义子,更在七爷身故之后力压朋辈,继承了他留下来的地下势力乌衔纸。

这些事之前顾安南从不肯说,暮芸也是在他“死”后才一点点查出来的,探子的汇报只是简单的三两句,她却从里面读出了难以言喻的惊心动魄。

据说顾安南刚上位那会儿,曾经失踪过长达一年半的时间,再回来时便似变了个人,手腕极其狠辣,甫一回来便亲手诛杀了乌衔纸内的三十余个头目,之后又下重手将整个黑市狠狠清洗了一遍,其方式之惊心,便是《罗织经》也有所不及。

打那之后,再没人敢在顾爷面前说哪怕一个不字。

那么失踪的那段时间,他在哪里呢?

大概就是做‘黑将军’的那段时日吧。

暮芸很难想象那么骄傲的一个少年,究竟要经过怎样的折磨才会被像猎犬一样地拴在笼子里;要经过多少痛恨才能忍下羞辱,同禽兽在死地拼命搏杀。

可如今他说出来,竟也云淡风轻了。可见有些当下觉得天一样难的事,地一样大的恨,过后回头再看,也不过是和家里人说笑一场的谈资;而人的成长,大概就是从这一次又一次的“放过自己”中慢慢悟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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