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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38)

作者: 北边有狼 阅读记录

幸运的是两人坠落过程中被树枝勾了几下,掉进了河里,一路顺水漂到一处村庄,不幸的是容衍被水中巨石撞了头部,醒来时就已失忆,那时的景泰蓝还不识人间险恶,求助的第一个人就是黑牙婆子。

失忆后的容衍和之前判若两人,景泰蓝编了个身份,叫他一声阿父,他便真护着他,几次三番被打得头破血流也不松手,只是容衍腿伤加上旧毒复发,昏迷的时候居多,他们辗转被卖了不知几手,直到在鹿鸣镇遇到宁长风。

那是小小年纪的他至暗人生中倏忽照进的光。

纵使景泰蓝此刻怕得恨不能转头就跑,也焦急不已地哭道:“再不藏起来阿爹就要出来了!”

*

谢绝知府和守备,宁长风走出江府大门,从老管家口中得知容衍赶着马车去巷子里了。

他顺着老管家指的方向走去,一眼就看到蹲在墙根底下抓蛐蛐的景泰蓝。

“你阿父呢?”他替景泰蓝拍了拍身上的土,问道。

景泰蓝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指着巷子出口道:“马生病了,阿父去换马了。”

宁长风心中升起一丝疑窦。

马是他亲自去马行挑的,才走了三十里路,怎么会突然生病?

他牵起景泰蓝的手:“走,我们去找他。”

谁知掌中的小手反而往后缩了缩,宁长风回头看他,语气疑惑:“怎么?”

话音刚落,就听得巷子尽头传来马车辘辘的声响,景泰蓝高兴得连忙一指:“阿父回来啦!”

容衍赶着马车来到近前,朝他伸出手,含笑看他:“久等了。”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血腥味,宁长风动了动鼻子,最终什么都没说。他握住容衍的手,借力跃上马车,然后把景泰蓝也抱了上来,淡淡道:“以后别把孩子一个人落在巷子里。”

容衍一怔,点头道:“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不会了。”

马车载着三人渐渐离开,不知过了多久,江府内墙根底下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

“哪个杀千刀往我院里抛尸!”

……

三人返程路上一派轻松,遇到城镇便进去玩上一日,回到鹿鸣镇时已是半月之后了。

张生华不顾张掌柜的挽留,执意辞去在回春医馆坐诊的差事,脚步轻松地往家走。

远远地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自家门口,执缰那人一身玉色长衫,发冠高束,眉目如画,正侧着脸和车头上坐着的人说话,唇角笑意明媚。

不是容衍和宁长风两口子还能是谁?

“宁哥儿!容兄!”

不等他打招呼,两人就已注意到了他,从车上下来。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在外面等着,快进来!”张生华打开门,朝院子里喊道:“婉玉,宁哥儿两口子来了。”

宁长风忙道:“刚回来,没等多久,你信中提到喜得千金,这不我们来看看侄女。”

他边说边把府城买来的礼物送给张生华,这时,张婉玉抱着襁褓从房里出来,见到完好站着的容衍先是一怔,眼底浮过惊艳,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忙笑道:“进来屋里坐。”

“容公子龙章凤姿,如今去了伤病,那真真是神仙似的人物,倒叫我们不知怎么招待了。”

屋内,张生华给二位沏了杯茶,半真半假地说道。

茶是粗茶,入口有些发涩发苦,容衍却未表现半分,端起茶杯一饮而下,笑道:“张大夫说笑了。没有你和长风我还是那个躺在墙角等着被买卖的废人,景泰蓝更不知会做了哪家地主的家奴,谈何今日?”

张生华定定看了他半晌,容衍不闪不避,落落大方地回视。

突然张生华笑了,这笑容真切许多,只见他朝宁长风一眨眼,道:“先前是我想错了,你这夫君是个重情义之人。”

容衍面不改色,捏住茶杯的手指却紧了紧,听得宁长风声调高了些,语气都是上扬的:“那是,我看中的猎物没一个走眼过。”

他忍不住看了身边人一眼,宁长风已经聊起来了。

面对外人时宁长风总表现得沉默寡言,又因着硬朗的五官往往被误会成一脸凶相,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他才会表现得健谈一些。

容衍离开堂屋,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他离开后,张生华说了自己已经辞掉差事准备去游医的事。

宁长风沉吟道:“孩子还这么小,你真想好了?”

张生华叹了口气,面露难色:“如今这些医馆药堂哪管百姓死活,听闻要求和都使劲囤药材,他们宁可囤积在仓库里的药材被虫咬烂,被老鼠糟蹋也不愿意拿出来贱卖……每每看到那些来求医问药的百姓因高昂的药费而离开时,我良心都不好受。”

“行医治病做成了生意,岂不可笑?”

“只是苦了婉玉和孩子,要跟着我四处颠簸了。”

……

“我不苦,夫君在做他认为对的事,我和小汤圆跟随他就是了。”院外,张婉玉坐在石凳上,边逗着怀里的女儿边说道。

她是典型的南方女人长相,眉眼温柔,笑起来像微起涟漪的湖水。

一直趴在旁边巴巴望着的景泰蓝激动得直拍手:“妹妹笑了,好可爱。”

张婉玉弯下身,把襁褓凑得更近了些,温柔道:“小汤圆在和哥哥打招呼呢。”

景泰蓝激动得小脸通红,哒哒哒跑出去,一会又跑回来,手心里攥了颗松子糖:“这个给妹妹吃,当是见面礼吧。”

容衍坐在她对面,闻言神色微动,片刻后报出几路州府大人的名字,以及一些地方有名的善人,道:“若是路过这些地方,遇到难处可向他们求助。”

张婉莹感到惊诧,正要开口问,就看到两人从堂屋出来。

张生华手里拿着一张契票要还给宁长风,脸上露着不好意思:“这本是我自己的事,如何好要你的银票呢?”

宁长风一摆手:“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那些需要救治的百姓的。你出门在外,就当帮我积德了。”

话说到这份上,张生华只得收了银票,将他送到大门口。

“往后若是需要什么尽管来信告诉我,我去帮你找。”

宁长风跳上马车,扬鞭一甩,一家三口的身影逐渐远去。

路上,容衍问宁长风:“江大人邀你做教官你回绝了,张大夫这里却舍得一掷千金助他游医,这是何意?”

宁长风赶着马车道:“江山云和裴瑜想让我做他们的刀,目的不纯,我若是卷进去怕不能独善其身,张大夫一片赤诚之心,为的不是天下而是黎民,就算把全部家当掏出来我都愿意。”

容衍撅断手中的草茎,薅过一旁玩蛐蛐的景泰蓝,对他道:“听到你阿爹的话了吗,你愿意么?”

景泰蓝想了想自己被鸠占鹊巢的偌大家当,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黎民,没用。”

从小的经历告诉他,刀和军队才有用。

逃亡以前,他只在四书五经上读过有关黎民百姓的词语,极尽夸赞推崇,他才咿呀学语时太傅便教他念“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诸如此类,可放眼望去,他只看到充斥权利与欲望的勾心斗角,哪有黎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