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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纸鸢(54)

作者: 星河蜉蝣 阅读记录

裴霁言:“我来探望你的伤。”

谢斯止勾勾唇角:“如果打着探望我的名义,实则是来觊觎我的嫂子,那你不来,我可能会好得更快一些。”

裴霁言蹙眉。

“谢斯止。”一直安静的许鸢从杂志上抬起头,“你太没有礼貌了。”

“嫂子生气了。”谢斯止将“嫂子”两个字咬得格外轻。

像黑夜里私密的呢喃,听在外人耳朵里,有点酥麻的痒意。

他眼底染上不明显的冷意:“裴霁言,我接受你的歉意,可以滚了。”

裴霁言望了眼许鸢,她似乎也生气了,但抿着唇,没有发作。

谢斯止:“如果你再用那种眼神看她,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这话换成别人来说,听起来都像不负责任的恐吓。

但从谢斯止的嘴里说出来,没有人觉得他只是说说而已。

从他过往的所作所为来看,他真能做出这种狠辣出格的事也说不定。

裴霁言并没有被他的威胁吓退。

他神色不变:“与其不情不愿张口闭口地叫嫂子,不如直接承认你喜欢她吧。”

谢斯止扬起眉梢。

许鸢一怔,放下了手中的杂志。

裴霁言语气略带犀利:“你喜欢她,可你有考虑过她,有尊重过她的意愿吗?你还真是谢盈朝的好弟弟,你的喜欢冰冷,扭曲,充斥着歪门邪道与欺骗,以为这样就能把人禁锢在身边?太可笑了。”

“一年前建校日的舞会上,她接受了你的邀请和你跳舞,难道你认为她是为了你吗?”

“今天在击剑馆,你故意被我弄伤,难道你以为,这就会让她对我产生恶感,从而可怜受伤的你吗?”

“谢斯止。”裴霁言语速很慢,却很坚定,“你真的很幼稚,和你那大哥一样,都是混球……”

“裴霁言。”许鸢制止他,“不要再说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该掺和进来。”

裴霁言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着许鸢:“别在这里浪费时间陪他了,他根本就不需要、也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怜悯。下午的课程快要开始了,一起去教室吗?”

那一刹那,病床上谢斯止目光犹如两道冰锥,死死钉在裴霁言的身上。

如果此刻许鸢答应了跟他离开,他觉得自己能把裴霁言生吞了也说不定。

许鸢摇头:“不了。”

裴霁言:“是他强迫你的吗?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他根本就……”

许鸢平静地说:“我很好,他没有强迫我,你先去吧。”

她声音很坚定,裴霁言只得一个人离开了。

宽敞明亮的房间里,寂静蔓延。

寂静持续了一会儿后,谢斯止朝她伸手:“许鸢,过来。”

女孩犹豫了几秒,放下手里的杂志走到病床前。她站着,他靠着,居高临下望着他时,某一瞬间觉得他像只可怜的小狗,睁大着湿漉漉的眼睛,像在对她乞求些什么。

“别听他胡说,我流了很多血,很疼的。”谢斯止握住她指尖,声音低低的,像在撒娇。

医护室里温度适宜,他的手却很凉,也许是因为失血的缘故。

许鸢抽回自己的指尖。

下一秒,他的手又落在了她的小臂上。

那里,有一排清晰见血的牙印。

谢斯止眼眸垂得很低,指腹贴着她的伤口轻轻擦过。

换作从前,他绝不会在事态的发展无法完全掌握的情况下做这样的事。

可在N国那一年里,他吃了一些苦头。

人在太苦的时候,对于甜的东西很难抗拒。

他需要一点安慰剂洒在自己的伤口上,即使为此,必须要故意弄伤自己也没有关系。

身体的疼痛他早就麻木了,与之相比,心灵上的干渴对他而言才是致命的东西。

早上,许鸢生他的气,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现在,许鸢应该也是气着的,但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她会留下来陪他。

她一直都是一个柔软的人,只要稍稍示弱,她就会心软,他感觉已经把她由内而外地看透了。

“你不会喜欢裴霁言的,对吧?”他带着期待问道。

许鸢没有回答。

他撒娇说自己很疼,她也没有回应。

进入这间病房之后,她只对裴霁言说过话。

这让他心底产生了一丝不确定的慌乱。

谢斯止蹙眉:“难道你想和他一起离开?在你心里,就算把受伤的我扔在这里也没有关系,只要对象是他。”

许鸢仍然没有回答,只是拿透彻的、清澄的眼眸看着他。

“不对我说话,是在生我气吗?气昨晚的事?还是气我刚才当着他的面叫你嫂子?”谢斯止眼神越来越沉,他胡乱猜测着,“再或者,你是气我受伤了很麻烦,否则,你就可以和他一起离开了?你其实很想这样吧?”

他五指蓦然缩紧,把她手腕死死地掐在掌心里。

她的沉默在他看来就是默认,他眼神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来。

“不准喜欢他,许鸢。”

一沓照片被他甩在许鸢面前。

照片上是她与裴霁言,一张张一帧帧都无比清晰。

“我是为你好,如果谢盈朝看到这些会怎么想?你一定不想被他知道你和裴霁言的过去吧?”

谢斯止也想和她有很好的开始。

可从小生长在那样阴暗的泥沼里,他实在不懂,该怎样爱人。

当装乖卖好在许鸢面前无效的时候,他突然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的目光重新落回他身上了。

方法或许有很多,但当时的谢斯止,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

“亲我一下。”他仰头看她,“我帮你保守秘密。”

那一刻,他看见少女眼中存在着某些碎裂的情绪。

可他对于爱的感知太麻木了,根本读不懂她眼神里的东西是什么。

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今早许鸢会生气地下了车,为什么在他故意被裴霁言的剑弄伤后,她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寸步不离地陪着他,却不肯理他。

许多年后,谢斯止回想起那日午后,曾无数次后悔到彻夜难眠。

他们的开局那样糟糕,中间那仅存的、虚幻的美好,也在他对爱那麻木的感知里,如泡沫般破碎了。

许鸢没有吻他,她静静地看着他:“裴霁言说得没错。”

谢斯止不懂她的意思,但从她嘴里提起裴霁言,这让他很不开心。

伤口在动作牵扯间,似乎更疼了。

他心底深处的阴暗面压不住了。

嫉妒、悔恨、愤怒、不甘。

多种情绪在心底发酵,掺杂着难以消解的欲望,融合成了一种可以称之为怪物的东西。

他不想再装下去了。

许鸢没有如他所愿去吻他,谢斯止不在意。

对他而言,过程不重要,重要的从来都是结果。

他将她压到怀里,找到她柔软的嘴唇,吻了上去。那唇和昨晚尝起来一样甜美,让他的灵魂得到了短暂一瞬的救赎,可谢斯止隐隐觉得,这个吻里夹杂着一丝他说不出的苦涩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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