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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纨绔不读书(6)

小纨绔遇害的事情疑点太多。

他如今借用了对方的身体,承了对方的因,便要了了对方的果。既然官府迟迟不破案,他自己抽丝剥茧,总能找出一点线索。即便未必能立时报仇,也要知道仇家是谁才好。

银霜应下,隐约觉得齐鸢刚刚突然就变了气场,目光也沉静下来,让人忍不住垂首服从,心里又奇又叹,忙去照办了。

齐鸢略坐了会儿,觉得体力有些不支,于是转身去榻上歇了,又派了两个小丫鬟去拿他的书和字帖过来,只说要摆在桌上做样子,这样老爷来了后看着高兴。

小丫鬟不疑有他,不大会儿便捧来几本书和薄薄的几页字帖,未曾用过的纸也抱了厚厚一沓。纸是粉笺销金纸,墨是庐山松烟墨,也都在长桌上铺开了,旁边还放一细瘦花瓶,右手边搁着炉瓶三事。

齐鸢看着丫鬟们欢天喜地地铺纸磨墨,自己也在暗中琢磨。

他跟小纨绔的经历不同,说话语气也相差巨大。那天才说了两句话就惹得老夫人怀疑了,日后天天跟家人仆从打交道,很难不露出破绽。

以后要想安稳度日,只能先想办法,让大家接受自己的变化。

有些东西是可以朝夕就改的,比如想法;但有些东西只能循序渐进,比如字迹……

齐鸢略歇了会儿,感觉自己存了些力气,便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下。自己抽了一张字帖看了看。

这一看却是有些傻眼了——字帖上竟满是圆滚滚的字,个如斗大,状如蛇爬……

他愣了愣,提笔模仿着那团团字画了几个,瞧着仍是过于挺峻,少些和气,只得哭笑不得地揉烂了,重新再学。

外面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时,齐鸢正聚精会神地临字,可怜一代才子神童,当年临摹各家字帖,篆、隶、行、草无不精妙,如今独独败在了这团团字上,怎么学都不够像。

他原以为那嘈杂声是银霜带了小厮们过来,等了会儿,却见一个大仆急匆匆推门进来,问外面的丫鬟:“少爷在吗?”

齐鸢搁下笔,将桌上的字帖理了理,这才起身开门,问:“怎么了?”

“不好了,少爷!”大仆急切道,“你们社学的先生派了人来退束脩,说要你退学,以后不许去听讲了!老爷不答应,本来在前面跟那人好好说情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1]“床上看是医生,床下看是狗”是唐朝的俗语,那时候医患关系紧张,所以医生地位比较低。

元明两朝医生的处境相对好了点,到清朝就又不行了……

ps:垣垣前几章戏份多点。为后面见面做个小铺垫。

垣:背景板罢辽

第4章 提审小厮

齐鸢自醒来后还没出过院子,因此只认得自己的几个小丫鬟和经常来往的嬷嬷小厮,对这个匆忙来报信的大仆陌生得很。

谨慎多疑的习惯一时难改,齐鸢便看着那大仆不说话。

倒是外面站着的小丫鬟认得那人,疑惑道:“葛大哥怎么来了?二太太有什么吩咐吗?”

大仆笑道:“倒没别的,二老爷的船在路上遇风耽搁了一天,说是明天中午能到,二太太让我去跟老夫人说一声呢。”

小丫鬟“咦”了一声,笑着问:“是那杭州名医要来了吗?可是我们少爷已经好了呢!”

小丫鬟年纪小,又心直口快,想什么便说了。大仆的脸色却有些挂不住,又不好跟她计较什么,于是只当做没听见,抬头继续催促齐鸢:“少爷你不去看看吗?”

“看什么?”齐鸢笑了笑,反问道,“反正我不爱读书,退了不正好吗?”

大仆愣住:“可他竟然赶少爷回家,这不明显着不给少爷脸面吗?老爷都跟他打起来了!”

齐鸢更乐:“那不比老爷打我强多了?”

大仆这下怔住,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他是来撺掇齐鸢去前院的,只因这社学的先生在本地有些名望,其小舅子又是教谕,所以齐方祖对其十分重视。这次先生登门退束脩,齐方祖早得了信,于是亲自到门外等着,花厅里熏着清远香,煮着兰雪茶,一副扫榻以待,倒履相迎的架势。

另外又请了族中的长辈过来说合求情,希望先生能网开一面,让齐鸢继续上学。

齐旺早就盼着齐鸢被赶走了,这会儿怕事情不成,所以故意让他来透露消息,激怒齐鸢。

大仆张了张嘴,正要琢磨别的说辞,就听后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银霜急匆匆跑进来,边跑边骂:“我们少爷念书的事,什么时候也轮到二房来操心了!前面不过争执几句也值得你巴巴地来拱火,这是安的什么心?”

银霜刚刚被叫去问话,所以耽误了一会儿时间。她当时就担心,齐鸢虽然不爱读书,却是极好面子的,只许他看不上别人,哪能忍得了别人瞧不上他?万一有人嚼舌根让齐鸢知道了,后者肯定会气哄哄地跑出来理论,到时候老爷就白求情了。

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二房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竟然来拱火了。

她心里怒骂不迭,看那大仆灰溜溜地走了,忙看向齐鸢:“少爷,我把人都带来了。”

有三个捆着的小厮被人推进来,抬头见着齐鸢,立即哭爹哭娘地喊了起来,一个喊着:“少爷快救我们!”另一个嚷嚷:“少爷!那狗娘养的孙大奎,竟敢拿鞭子抽我们!”还有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哇哇大哭,要找他爹娘。

院子里顿时吵吵嚷嚷一片,银霜怒斥了几声,那三人却找到靠山般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照哭如旧。

齐鸢看了眼,也不理他们,只问银霜:“孙大奎在哪儿?”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粗壮的汉子从门外转出,走了进来,直挺挺地站在院子中央。

三个小厮随即止住哭声,愤恨又得意地看着他。

齐鸢也冷下脸,问道:“你可带鞭子了?”

孙大奎摇头:“没有。但外面的兄弟有,少爷要责骂小的,现在去取来便是。”

齐鸢看他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好笑道:“我责骂你做什么?我只问你,鞭子可会打死人?”

孙大奎看了他一眼:“别人打会死,小的打不会。小的以前在衙门干,学过。”

齐鸢心里有了数,微微颔首:“取鞭子来,就在我门外打,什么时候把他们打服气了,不哭爹喊娘了,再送进来问话。”

这话说完,院里众人皆惊。

那三个小厮仗着小少爷跟自己亲厚,平时好得跟兄弟似的,又有当掌柜的做账房的爹,对齐府有力,因此方才只想着齐鸢会为自己说情,哪里料到这么一出。

齐鸢说完已经转身进入了屋内,显然是认真的。

这三人一下慌了神,待要哭,见孙大奎去取鞭子了,知道这位是个木头似的憨货,忙又憋回去,嚷嚷着自己知错了,又巴巴地求银霜给他们说情。

银霜回过神来,知道少爷多半是吓唬这几个,先是冷脸当没听见。等他们老实了一会儿,这才训了几句,随后便将年纪最大,名为乌桕的一个带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