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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纨绔不读书(187)

齐鸢却认真想了想:“要这样说的话,是要安排一下。伯府那边还蒙在鼓里,我现在也不是露面的时机,只能以后再说。扬州齐府倒是可以安排起来,齐老爹一直记挂你,想把唐将军的遗物转交给你呢,你不如一块把茶敬了?”

谢兰庭反被调戏,眉头一挑:“亲岳父还没喝上呢,先给干岳父喝?”

齐鸢笑起来,道:“我这边反了没关系,你那边顺着来就行。”

谢兰庭愣住。

“等事情办完,带我去拜祭下你的父母。”齐鸢仰头,笑着摸了摸谢兰庭的脸,“我会准备下祭礼,等你领着我去叩首祭奠。”

——

次日,京城飘起了漫天大雪,谢兰庭一早离京。齐鸢在小院里耐心等着,不多时便听到外面有人叩门。

文池穿着一身狐白裘,眼下乌青,神色憔悴,肩膀上落了一层薄雪。齐鸢开门请他进来,他却摇摇头,闪身让出了身后停着的马车。

“齐公子,我们去车上谈。”

齐鸢若有所思,朝一旁的常永道:“去把我这几天练的字帖拿出来。”

常永警惕地看了看那辆马车,见齐鸢冲他摇头,只得应了声,转身回到了堂屋里。

齐鸢冲文池颔首,转身走向马车。

这辆马车十分宽大,中间以雕花隔板和棉布帘分成前后两室,外间放着凳子茶炉,这会儿炉火烧的正旺。

文池先跳上车,又把齐鸢拉上来。

齐鸢冲他笑笑,站稳后却一扫袍袖,朝里间深深一揖:“齐鸢见过太子殿下。”

车厢内骤然安静,文池吃了一惊,抬头打量着齐鸢。

过了会儿,里间的人才淡声应道:“孤早就听闻扬州齐府的小少爷天资聪慧,才比神童,如今看来,此名不虚啊。”

车里坐着的果然是太子!

但听太子的口气,似乎对自己有几分敌意?

齐鸢心下疑惑,躬身道,“学生只是看到文大人亲自赶车,所以这么猜测罢了。殿下今日到访,可是有什么安排要学生去做?”

他这话说完,文池脸色几变,转头看向里间。

殿下贵为东宫太子,如今处境再难,那也是正经的储君,容不得别人的轻视。可齐鸢却从头到尾连句恭维的话都没有。

但齐鸢的语气又十分恭敬谨慎,那架势不像初次见面的书生,反倒像太子多年的心腹,得力的近臣。

文池担忧地抬头,就见隔板后的布帘被人拉开。

太子微微皱眉,眸色深沉地打量着垂首躬身的齐鸢:“孤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听文池说齐公子饱读诗书,见识高远,所以顺道来见见。不知道齐公子愿不愿意入资善堂,作我东宫翊善?”

此话一出,外间的俩人俱是一惊。翊善之职是纠正太子过失的,向来是由朝中重臣兼任。

文池怔住,吃惊地去看太子。

齐鸢也没料到太子会说这个,翊善一职又不是太子自己能决定的。

他拱手道:“回殿下,京中名士大儒无数,学生学识浅陋,又无功名在身,何德何能入东宫?更何况翊善一职向来由朝中重臣担任,所选之人必是名德老成,通晓政务,又声振天下的巨儒。学生才疏学浅,实在愧不敢当。”

太子冷哼一声:“你是不敢,还是不想?”

齐鸢一顿,不答反问:“那殿下抬爱,是惜学生之才,还是学生之人?”

太子:“……”

文池:“!!”文池在旁边倒抽一口凉气,他知道齐鸢不是一般人,可没想到这人竟大胆到跟太子呛声?他就不怕太子一怒,要他脑袋?

“齐公子……”文池心念急转,轻咳一声,正要为齐鸢解围,就听太子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你如此善谑。”太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齐鸢,“孤怎么看着你有些眼熟?你抬起头来。”

“是。”齐鸢抬头,露出俊秀沉静的一张脸来。

太子这些年见过不少青年文士,其中常见潘安貌,但少有齐鸢的气度。

这人容色俊秀,挺拔孤直如陆惟真,眼梢聪慧似文池,然而最为特殊的,是他身上那股清傲凛然,浑然天成,似玉笔出锋。

太子眯起眼,端详他片刻,忽然朝文池招了招手:“文池,你看他像不像一个人?”

齐鸢抬眉,未等反应,就听太子对文池道:“你看他像不像原来的小神童祁垣?”

第115章

齐鸢万万没想到, 不久前,亲生父亲与自己相见不相识。今天, 只有过几面之缘的太子竟一眼认出了自己。

他难掩心中惊诧, 琢磨着如何解释。

然而太子目光灼灼地端量他半天后,却忽然笑着,将话题轻轻揭了过去。

“齐鸢, 如果孤看上了你的才, 你要如何助孤一臂之力?”

齐鸢定了定神:“学生愿意勤学苦读,效蔺相如之善谋, 平原君之高义。”

蔺相如和平原君都是战时名臣。

太子笑道:“若是如此, 我大楚便也可国赋大平, 民富而府库实了。”

“殿下既有赵惠文王从谏如流, 广纳贤士的气度, 又有文大人和陆才子辅佐,将来必定政治清明,成就在赵惠文王之上。”齐鸢说完, 轻轻一叹,“惠文王一生英明, 只可惜败于赵章之手。由此可见,小人不畏君子,畏罚也。明君若是优柔寡断,等小人聚拢党羽,冠大根深之, 天下危矣。”

太子没再说话。

有文池的那番谈话在前,他们都明白此时明面上的讲的是兄弟之争, 实际指的却是另一件。

齐鸢垂首, 安静地站在一旁。

过了许久, 太子才缓缓道:“不知道齐公子身上熏的什么香?雅致清透的紧。”

齐鸢心里咯噔一下,他穿的这身是谢兰庭给他做的衣服,送来时自然沾染了香味,齐鸢对制香一窍不通,根本分不出来。

他怀疑太子是不是认出了什么,内心一凛,垂首道:“回殿下,学生平日不用熏香。但是这衣服以前是放在香架上的,可能这些日子一直收在箱笼里,沾染的香气经久未散罢了。”

“怪不得,齐府不愧是制香世家。”太子道,“听说你们府上有本香方,是前朝内廷流出来的,其中有一味合香专治头疾,能令人安睡数月,有一树独先天下春之效……”

齐鸢一凛,内心会意过来,霍然抬起头。

太子叹了口气道:“孤与齐公子一见如故。只可惜京城日寒,久居不易,如今又近年关,等齐公子回了扬州,你我再见便不知道要等到何日了。”他说到这沉默了一下,挥了挥手,“文池,你送齐公子回去吧。”

文池将齐鸢送下车,再回来时,便见太子靠在窄榻上,一手按着额头。

茶炉里的火已经快要熄灭,文池坐在矮凳上,拨动着炉火,等它烧旺后才进入里间。

“殿下,”文池道,“齐鸢身上的香……”

“是贡品无疑。”太子按了按眉心,皱眉道,“这雪鹰香气味清远,有养身之效,又非中原能出的东西。父皇爱之如命,也总共只有拇指大的一点,每次只用衣袖轻轻碰一下,那香味便能萦绕数日不散。齐府虽是制香世家,但向来明哲保身,不可能用这个。我看他那样也应当不知情,你去查查他身上穿的用的东西,哪一样是新得的,又是谁送的……不管怎么样,对方的来历都不简单,竟能接触御用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