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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纨绔不读书(188)

也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太子隐忍多年,暗中拉拢扶持了不少心腹,但最弱的一环仍是皇帝身边的侍卫宫女。

“殿下觉得齐公子如何?”文池又问。

太子看他:“你觉得呢,你俩相比谁更胜一筹?”

文池思索片刻,目光低垂:“臣与齐公子只打过一次交道,但臣觉得……齐公子才思不在臣之下。”

太子皱眉:“文池,你知道你跟惟真哪里不同吗?”

文池:“……”

太子道:“你性情和易,恭谦谨慎,却也少了心气和傲骨。在我看来,便是方成和也不如你俩。”

他说到这顿住,又忽然一笑,“不过齐鸢……你说得不错,难怪你跟惟真都对他赞誉有加。”

文池起初不做作声,听到这蓦然愣住,会意过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太子。

“殿下是说……”他跟陆惟真都称赞过的人只有一个。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孤十分确信,这个齐鸢才是真正的顺天府小才子,杨太傅的得意门生,当年力压你跟惟真的神童。而现在住在伯府的那个,天真烂漫又精通制香的小公子,恐怕便是扬州来的小顽童吧。”

太子长长舒出一口气,“我之前见过他一面,他换多少张脸,那双眼是变不了的。其实年初他解禁,我还担心过他会被二弟拉拢。后来听说他才学尽失,我又觉得失望。如今看来,竟是天助我也!”

一位储君,竟然仅凭感觉,就对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此确信。文池愕然过后,缓缓点了点头。

其实这便是太子的特别之处,世人都知道太子有两位神童伴读,太子也乐意表现的平庸怯懦。可只有文池清楚,这位储君有着惊人的直觉和过目不忘的本领,他借此在皇宫存活,又躲开了重重危机,如巨兽般蛰伏在东宫里,只以温和仁厚的面目示人。

可猛兽终究是猛兽,当他觉得时机成熟,可以露出獠牙时,猎物们便只能被踩在脚下了。

“你们说的对。”太子倒了杯茶,漫不经心道,“父皇老了,是时候好好休息了。”

——

腊月初三,齐鸢乘船南下,离开了京城。

他们这次乘了快船,一路顺风而下,等回到扬州时,便听到了京城传来的消息——元昭帝在朝会上被二皇子气晕过去,醒来后竟然眼歪口斜,半侧身体不能动了。文臣们纷纷上书弹劾二皇子不孝不悌,又有御史言二皇子私囤矿银,奏请查办。

皇帝将奏折悉数压下,御笔亲书,只将矿银案相关的几个小官革职,将没收来的矿银充为兵饷,如此将二皇子轻轻摘出去之后,又再下旨由太子监国,此后中外庶务悉付太子处置。

朝中自然议论纷纷,然而元昭帝向来喜欢左右平衡,保了二皇子,再给太子一点儿甜头,也的确是他的作风。于是在两派互相攻讦的热闹中,太子终究平平稳稳地开始处理朝政了。

齐鸢并不知道,太子如此顺利监国,是因为他循着那件皮袄找出线索后,见到了是好整以暇的谢兰庭。一位是当朝太子,一位是前朝皇嗣,俩人彼此试探,最终彻夜长谈,达成了一致。

又过半月,蔡贤终于对太子发难,朝臣开始弹劾太子窃国弄权。谢兰庭收到信后,再次入京。

次日,太子一上朝,便以假传圣旨、陷害忠良的十余罪名,将蔡贤抓了起来。随后,太子宣布元昭帝被蔡贤所害,突然病重,其他人无召不能入宫,否则做谋逆处置。

一切发生地迅速且令人吃惊。众臣意外太子的强硬,更吃惊的是,蔡贤权倾天下,手握重权,现在竟突然像是被剪了飞羽的鹰,连扑腾都没能扑腾两下。

唯有齐鸢猜到,这其中多半是谢兰庭的运作。他知道谢兰庭去了京城,虽然孟厂每次都会用密信报平安,他却始终担心不已。

那天太子索香后,齐鸢便让人将一盒返魂梅送去了东宫。齐府并没有令人昏睡的药香,而符合“一树独先天下春”的,只有返魂梅。所以齐鸢心里却清楚,太子此举,是为了故意将齐府绑在东宫的船上。

他或许是因听说过齐府香方的传言,也或许是忌惮齐鸢知道的太多。总之,如果东宫出事,扬州齐府也别想活。

至于那枚真正令人沉睡,又不会失去梅香神韵,能与齐府的返魂梅以假乱真的药香……齐鸢思来想去,唯有杭州穆家可以做到。

可是穆家今年家破人亡,杭州知府的种种作为,太子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若是知道,他是无能为力,还是乐见其成?

齐鸢不敢低估他的手段,因此虽知道谢兰庭聪慧,但还是担心,怕他受伤,也怕他引起太子忌惮。最后齐鸢干脆破天荒地去了法善寺,日日斋戒沐浴,为谢兰庭祈福。

暗流涌动,惴惴不安的日子一直到了年底才结束。元昭帝彻底瘫痪在了床上,二皇子因矿银案被押到了大理寺。

谢兰庭回了趟金陵,让人给齐鸢送了支玉笔过来。齐鸢起初不解其意,晚上把玩时,忽然想起谢兰庭曾经说过的一句谜。

可爱亭亭玉一枝,几番欲举又迟迟。春来情思无聊甚,人握还愁不自持

齐鸢彼时对谢兰庭心存戒备,一下便猜中了谜底,这会儿一想,才读明白了字面上的意思。

齐鸢:“……”

他顿时面红耳赤,想到俩人那晚的亲密,忽然觉得手里的玉笔都滚烫起来。

情思浓重,夜晚不能安歇,偏偏谢兰庭也不知道露个面,齐鸢等了两天,干脆将常永照过来,如此这般那般的吩咐了一下,让常永带了份回礼去金陵,这才暗觉出了口气。

又过一天,李暄来访。祁卓回到忠远伯府后,小纨绔便漏了陷,干脆承认了自己的假儿子身份。但祁卓随后领命要再去崖川,也没有机会来扬州了。

幸好谢兰庭早早安排了齐鸢跟他见过面。现在祁卓担心亲儿子安危,于派李暄来护齐鸢安全。

齐鸢很不赞同,对李暄道:“我天天在这锦衣玉食的,过得比在伯府还好,要什么保护?你应该跟我爹一块上阵杀敌去,便是留下,也应该是留在京城。”

李暄实诚,皱眉道:“我倒是问过,但是没成。”

齐鸢:“为什么?”

李暄道:“徐三公子说用不着我。”

齐鸢:“……”李暄高鼻深目,英俊阳光,徐三公子这是吃飞醋呢。

“而且将军也让我看着你点。”李暄道,“免得跟京城的小公子一样,被人拐了。”

齐鸢:“……”

李暄决意留下,齐鸢也不再阻拦,干脆派他去跟书坊的事情,这事有望社社首乔景云支持,那些大量刊刻的时文子集才印出来便能到书坊上架。

李暄干活勤勤恳恳,顺道打听各路小道消息,俨然成了齐鸢在外的耳目。

日子一天天过去,年底时,枫林先生来了信。信中说杨太傅和国公爷一同举荐齐鸢参加明年的制科考试。推荐文书已经递交礼部,太子亲笔批准。又说太子因齐府捐银立功,遂将齐方祖的散官升了一阶,给了个八品闲职,年后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