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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利】幸而(4)

作者: JiaKu/落山水水 阅读记录

他重新靠回墙根,从口袋里摸出另一根香烟点燃。利威尔站在半米开外,被他拒人的姿态激起好胜心。

“你不恶心吗?”他质问他,“把另一个男人的——男人的——”

他到底说不出那个词。少年看他窘迫,好心替他补齐。

“男人的鸡巴。”他说,一边点点头,“不光这样,有些客人喜欢让我干他们后面,先生,只要您愿意再出点钱,我会让您比上次更舒服——客人们对我很满意,他们说这远比其他女人,包括他们夫人更好。”

他说出“夫人”时刻意往利威尔左手瞧一眼,刺得利威尔胸口发疼。利威尔想转身,但那人目光灼灼,走过来时越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廉价而浓郁,混杂着夏夜的汗水发酵成令人头晕的海雾。利威尔手里握着船舵,警告自己一百遍不能驶向海雾另一端。

“有什么不好。”少年手搭上利威尔的腰,不动声色地从衣衫缝隙里探进去,他靠得太近,以致利威尔腾不出手去阻止,由着他向下摸,少年手心温热而轻微泛起潮气,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利威尔向后躲,想要闪开,最后自己把自己困进逼仄角落,少年靠近,线条深重的五官在阴影之下更显骇人,但嘴唇绵软湿润,像春末时候绵长的雨季,世界氤氲在青灰色光线里,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利威尔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嘴张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少年领着上了转角处的二层民居,混沌的视线里他看见小屋,只有门帘遮着入口,除了床没有别的家具,墙上贴着画报,印象里是褪了色的、摆着各式各样挑逗姿势的男人女人,几乎赤裸。但很快利威尔连这些都意识不到了。那少年把他往床上推,单人床发出危险的吱呀响。

“有什么不好,”少年向他耳朵里吹气,从颈后向下细密舔舐,亲得利威尔椎骨软成棉花,“您看,连您这样的人都会想来第二次。”

他动作娴熟地脱掉利威尔的皮带,大概之前已经为不少男人做过这样的事。跟着他把自己的上衣也解下来,露出线条尚且嶙峋的胸膛——他最多十七岁,利威尔想,可他生来一副宽阔肩膀,腰精瘦结实,摸上去手感很好,利威尔第一次摸别的男人身体,没有他想象中的反感,于是他在少年的腰上掐出红印。

事实上那时他不知道该抓住什么,少年进入时他整个人都是晕的,浮在空中,有两根手指在自己嘴里搅动,他连恶心都感觉不到,舌头缠上去像蛇缠住来之不易的猎物。他迷迷糊糊地觉得能从在自己身上的人那里得到些什么,是他前几十年的人生里从未得到过的。

“舒服吗?”少年低声问,妆容开始在汗水里消融。糟透了,利威尔想,他没脱干净的衬衫会被蹭上粉底、口红和睫毛膏,上次少年说这里有浴室,看来他必须要借用了。

“……嗯。”他含糊地应声。少年笑笑,手指在最隐秘的入口拨弄,惹得利威尔大腿一阵痉挛。

他想他确实会从少年身上得到些什么,像是断裂的绳子,和再也修补不了的新生活。

“我离婚了。”

事后那少年去浴室洗脸。利威尔靠在床上,腰酸背痛,后面仍然酥麻,他已经去清洗过一次,但衣服上沾着的口红怎么也洗不掉。隔壁的嬉笑呻吟响起来,利威尔觉得耳朵发烫,他想刚刚大概自己也是这么叫的。

房间里空气混浊,利威尔稍稍偏了身子,看到少年不再挺直的后背,肩膀垮下来,因为不再像此前那样虚张声势而更让人心生怜惜。他想找人说话,而那少年背对着他,看不到脸,看起来像是一个不会被揭穿身份的忏悔室。

他说了,少年停下动作。

“要是是因为上次的事被发现了,我不帮您担这个罪。”

“我猜不是,那天晚上她没有回家。”利威尔说,“迟早都会发生的,我知道,她选择在我们互相憎恨之前停手,我很感谢她。”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真是可惜,”他说,“你们看起来很般配。”

那年听说他结婚消息的人们也这么说。利威尔想,他们看了两眼照片,听过几句似是而非的传闻,于是对着他们的关系下定论,你们很般配,他们说,带着恭维语气。

“你又没见过她。”利威尔轻描淡写地反驳。

“我当然见过,非常不巧。”

那少年从浴室里走出来,前发发梢湿哒哒地贴在额头。利威尔从床上坐起来,与那少年对上视线。他第一次看见少年的全部样貌,抹去脸上被凿刻过的痕迹,他看上去如此年轻,玻璃一样晶莹剔透。

他那双眼睛,与盛夏河流一个颜色的眼睛看着利威尔。

“而且我也认识你,阿克曼先生。”

第2章

“我留过你一晚,你也留我一晚,我们相互扯平,”那少年说,“我会付钱的。”

利威尔不了解自己的邻居,他对每一位邻居的认知,仅仅停留在进出楼宇时瞥见的姓名牌。这里所有的家庭都拥有流水线生产出来的相处模式,家中丈夫靠着妻子维持他与邻居的友好关系。晚餐时候他的妻子时不时带来些邻里的消息,多数都不够有趣,有人升职,有人调任,今天超市的牛排打了八折。

隔壁的高中生是这个熨帖且谨慎的社区里少有的例外。

“我从没见过那孩子的父母,”他的妻子说,那时他们尚能在友好氛围里吃完晚餐,“如果真的是放任未成年人独居,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报警。”

当然只是说说,此后的日子里他们光是忍受彼此的存在都举步维艰,那高中生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却从不做出比这更奇怪的逾界举动,于是阿克曼家关爱未成年人健康成长的事业也就此作罢。利威尔出门上班时偶尔会看见那高中生蹬着自行车离去,晴天雨天,他的背影总是会将方格状的天际线撕出一个小角。

那高中生叫什么来着?

利威尔曾想要问他的妻子,但这场闲聊被其他无关紧要的小事打断,再到后来,他的妻子在一个夏日离开,他失去了最后一个能了解他邻居的渠道。耶格尔,他走下楼前留意看了门牌,虽然那孩子和自己打招呼的概率不大,但以防万一,阿克曼先生不能在邻居面前出糗。

那孩子站在自己面前,半身赤裸,水滴沿着背脊线滚落下来,沾湿他的内裤。他发育得真好,利威尔想,比墙上的色情挂画好一百倍,他亲身体会过了,十分钟前他还陷进一场情事当中,少年身体与他纠缠,他满心满手触摸到的都是勃发的青春荷尔蒙。

他甚至在这样的时刻里品尝出了美妙,随后才是惊讶,身份被戳穿的恐惧,他意识到少年盯着他,似笑非笑,像是看客。

“你是——”

“耶格尔,您的邻居。”

“你叫什么名字?”

利威尔没想过会以这样的形式首次直面自己的邻里关系。少年重新套上衣服,皮带松松地垮在跟前,那里微微隆起,利威尔咽了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