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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歌·山河曲(明日歌系列)(63)

花非花顿足道:“糟糕,明日我们走不成了。”

郦逊之一想也是,雍穆王死了儿子岂肯善罢甘休?恐怕龙佑帝近几日将辗转难眠。父王若于此刻离去,怕不要给雍穆王抓到把柄。

雪凤凰道:“咦,你们昨天一早就递折子了,怕什么?依了我,非在这时大摇大摆出京城,落落他金家的面子。如今若说有谁敢不买他们的账,就剩你们郦家。”

郦逊之苦笑,以父王韬光养晦的性格,必不愿和金敬起正面冲突。但是娘亲的忌日在父王眼中亦是滔天大事,不知他到底会如何去做。

四人商量未果,郦逊之决定去安澜院走一遭,无论如何,该和父王通个气。他着江留醉他们先行休息,趁了微白的天色往父王院中走去。忙了一夜,不知觉连天都要亮了。

走到半途,门房忽报天宫主谢红剑来访。

谢红剑飘然入厅,见面就说出金逸死讯。郦逊之神情平静,谢红剑顿时醒悟,道:“世子一早便知?”郦逊之道:“雪姑娘凑巧瞧见整件事的始末。”谢红剑道:“是牡丹、芙蓉所为?”郦逊之点头。

谢红剑道:“还有你不知道的,金逸的人头被悬在城楼上,守城将士飞报大内,我知道后赶去瞧个仔细。不想雍穆王也到了,对着了金逸的人头大哭了一场。现如今那里如白昼一般,将士比平时多了五倍。”

郦逊之心下恻然,他虽反感金氏,但雍穆王毕竟只有金逸一个儿子。父子情深,想到雍穆王拥子长哭的景象,郦逊之不知道是否要推翻金氏的嫌疑。

可是他依旧冷静地问道:“挂于城门上的人头,果然是金逸?”

“想来是真的。我从未见过雍穆王哭得如此情真意切,整座京城都轰动了。”

郦逊之沉思道:“哪一座城门?”早听说雍穆王足不出户,即使儿子死了,将尸骨搬运回府便是,又何苦当众痛哭?但以谢红剑的老江湖,不会看不出他做假。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

谢红剑知他心中所想,细细说道:“雍穆王亲自上了圣德门城楼,解下金逸的头颅,然后一个人独自在城楼上坐着,守城兵士不得不关了圣德门。此事理所当然惊动了皇上,最新的消息是,皇上下令全城戒严三日,搜索凶手。”

不能按时回杭州了。郦逊之愁眉深锁,却知谢红剑此来必不仅是通报消息那么简单,便道:“天宫主此来,还有何要事?”

“雍穆王生性多疑,我听说康和王昨日递折子返乡,已蒙皇上恩准。此时乃多事之秋,万一雍穆王发飙,九门关闭,只怕连康和王也出不去。”

郦逊之点头,心知她所说是实。这是他忧心的难题,正想寻父王解决。

谢红剑胸有成竹地微笑道:“好在此事盈紫与我提过,她说淑妃娘娘很看重回乡祭母的大事。皇上一提到戒严,我便在皇上跟前提醒了一句。恭喜世子,康和王府一众人等不在戒严令范围之内,趁着雍穆王没来得及打点各城门,请早日离开京城。”

郦家上下本就打算今日天亮后出发,此举并无难处。谢红剑如此殷勤,倒引起郦逊之诸多猜想。他自不会放过与天宫交好的机会,当下拜谢道:“难得天宫为郦家的事费心,此番情谊逊之必有后报。”

今趟救回燕飞竹,谢红剑知道欠了郦逊之一个人情。虽说龙佑帝嘱郦逊之查案,但燕飞竹失踪是否与失银案有直接联系尚在推测中,何况郦逊之根本无须亲自动手。谢红剑身为燕飞竹的师叔,救她责无旁贷,而郦逊之明明是帮忙,却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谢红剑心知,能为郦家出城说上一句话就可送回人情,何乐而不为。

听了郦逊之的客气话,她满意地回道:“举手之劳。世子和天宫是自己人,日后还要仰仗世子。”

郦逊之盯向她美丽的眼睛,黝黑的眸子里有着掌握天下的笃定。

太阳孤清地挂在东方,初醒的京城渐渐有了人声。

一支车队自康和王府缓缓驶出,前行数辆全系行李物品,两侧的护卫跨马带刀,身着便服。中间一辆郦伊杰乘坐的大车裹着厚厚的绣花棉布,只为保暖不求华丽,毫无官家气派。一行人精神飒爽仿佛走镖,唯独少了嘹亮的喊号声和迎风飞扬的镖旗。

江留醉有伤不能骑马,花非花和雪凤凰陪他坐在最后一辆马车内,郦逊之骑马在车外守护,时不时隔窗聊上几句。

车队所经的南城门附近正是昭平王府,王府深宅大院,老远即可见红砖碧瓦,高墙耸立。行过府门口,有两个牵马交谈的俊美少年见状驻足而望,其中一人正是楚少少。郦逊之一见是他,便跟江留醉等人招呼一声,驾马过去。

楚少少口未曾开,满脸笑容经已经挂好,热情地拉着身边那人说道:“来来来,让小弟给两位相互引见。”

郦逊之翻身下马,仔细看他身边那人,锦衣华服里包裹瘦而修长的身躯,眼神含笑,望人时似乎要把人咬住,始终不放。郦逊之被那人看了两眼,不大自在,忙移开目光对楚少少道:“十七郎,前日真是多谢,可惜你的马不慎弄丢了……”

楚少少打断他,笑道:“还说不客气,一开口就生分,说这些做甚?郦兄,这位是左王府的世子左鹰。鹰哥,这是康和王府的世子郦逊之。两位同朝为官,同为将才,该好好亲近亲近。”

左鹰一把握住郦逊之的手,贴身上来亲热地道:“郦世子的大名,我早就听说,果然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世子这是往哪里去?有空到我府上坐坐,好让我尽地主之谊。”说话间眼睛牢牢地看着他,满带欣赏之色。

郦逊之被他盯得发慌,低眼看他领口,攀龙压凤,佩饰极尽豪华。忙道:“左兄客气。逊之和父王决意回乡过年,匆匆而行,恐怕不能久留。年后有暇一定来拜访。”

左鹰“哦”了一声,摸摸他的手道:“真是可惜。”郦逊之不觉一阵发寒,抽手去牵缰绳,拍拍马身笑道:“逊之不善骑马,这一路去江南,大概也好好练练。”

左鹰走近一步,靠着他道:“啊,真巧了,我最爱骑射之术,改日等郦世子回府,一定把我所会的本事都传授给你。你我兄弟切磋,不枉左郦两家交好一场。”说完得意地大笑。

左鹰兴高采烈之际,郦逊之露出勉强之意,一边的楚少少瞧出尴尬,拉回左鹰道:“鹰哥,你忘了小弟么?一见到新交,就忘了旧好。”说完,还哈哈笑了两声。左鹰亲昵地推了他一下,“你说什么呀,我们去骑马,你自然同去。我怎会忘了你?”

郦逊之正想说告辞的话,楚少少又转向他问:“对了,听说郦兄受皇上之命查嘉南王府失银案,可是不是?现下燕郡主失踪,嘉南王出了英雄帖,这案子看来有得郦兄伤脑筋了。”

“什么?你说嘉南王他……”

楚少少见他不知,奇道:“今日一早,楚家接到嘉南王的英雄帖,据说嘉南王此番发了千余张帖子给江湖各个名门望族和武林帮派,请人寻找郡主的下落。康和王既与他有世交之谊,一定早收到了。”左鹰附和说昭平王府也收了帖子,道:“好在嘉南王派出的人来得早,不然今日要被挡在城门外,进不来了。”

郦逊之想到那家丁递给郦伊杰看的东西,忽然间想到一件事,失声道:“不对。”他脸色大变,另两人不解地望着他。郦逊之急问楚少少道:“十七郎,按江湖上的规矩,如果嘉南王请了如影堂的高手保护燕郡主,会不会再发英雄帖?”

“当然不会。即使失了手,如影堂自会再派高手找回郡主,无须嘉南王操心。倘若嘉南王私发英雄帖,岂不是看不起如影堂?”如此说来……郦逊之一时混乱,低头不语。楚少少关切道:“郦兄遇上什么难题?”郦逊之急急地道:“恐怕小弟有要事得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