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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兰花(名盗雪凤凰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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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立志

“……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琴娘吟诵这些教条时,不知觉锁起了眉,她哪里是在读给面前的凤凰儿听呢。

宝靖三年春天的一个清晨,暖洋洋的日光斜射进江陵城西四海镖局的书房中,青衣妆扮的琴娘按捺下内心波动,平静地念出一句句清规戒律:“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

吟完一页,才觉察对面无人,微微变色,站起叫道:“凤凰儿,凤凰儿……”

依旧没人答应。心下虽急,并不慌张,睁大眼四处瞧了瞧,悠然走出屋去。张目一望,四下悄寂无声,几株红扑扑的海棠开得正旺,映得眼前亮亮的。

她出了院门,拉住外边的一个镖师问,说是凤凰儿往后园去了。拎起裙角,三步并两步,心中竟有一丝畅快,没几下奔到后园。群花中一个年约七岁的垂髫幼女,正蹲在地上摸索,见她来了,仰头一笑。琴娘凝目看那小猫儿般的身影,想,这丫头虽没学得她娘的娴静文雅,可正是这欢蹦乱跳的热情,烧得四海镖局充满了生气,一扫四年前湘姐去后带来的沉寂。

“凤凰儿,你又在拾垃圾!”她故意沉下脸,拾起凤凰儿的手看,乌黑黑的。小丫头还蛮不在意,傻呵呵地朝她一笑,眼中清澈如花瓣上的露珠。琴娘只能叹气:“这回又拣了什么?”

“琴娘你看,是圆圆针。”凤凰儿举起三根银针,在阳光下泛出妖异的青光。

“哎哟,这是什么?”琴娘也不认识,拿了一根来看。

“昨晚那个蒙面人没打中爹,落在地上的。”

琴娘吓了一跳,烫铁似丢了那针,连带把凤凰儿手上的也摔下。“阿弥陀佛!那可是喂了毒的。要死了……快跟我洗手去。”使劲抱起她就走。

凤凰儿犹在可惜地上闪烁的针,很不情愿地挣扎了两下。

回到房里坐定,凤凰儿东张西望,骨碌碌的眼转得比风车还快,身子扭来扭去,就是坐不定。琴娘拿起书,旋即放下,重重叹气:“你爹回来要考功课,屁股还想挨打不成?”

凤凰儿似乎有点怕,缩起身伏在桌子上说:“爹最听琴娘的话了,琴娘说不打,他就不打。”

琴娘脸上红彤彤的,用书轻敲她一记,爱怜地道:“你呀,成天不用功,贪玩成性,唉。”稍一沉吟,又道:“《女诫》你既然不爱读……”

“我要听传奇故事!”凤凰儿嚷嚷。

琴娘犯愁:“荀灌娘单骑闯重围、花木兰替父从军都已说过,还要听?”想了想,要满足这刁丫头的口味真难,“这回就说……就说红线盗盒的故事吧。”

凤凰儿来了兴趣,眼睛透亮:“盗盒?她是个贼?”

琴娘笑着摇头:“那红线,原是潞州节度使薛篙府上一名青衣,但却没人知道,她还是身怀绝技的女子……”说到此处心下一怔,同是青衣,红线为世人艳羡仰慕,那种纵横驰骋的恣意畅快,为她所不能想象。女儿家,在这乱世或该学点本事,琴娘一面叙说,一面也沉浸到那传奇人生中去了。

她的语声如梦似幻,一个神奇女侠的故事就此展开,凤凰儿安静地听着,眼中光芒闪烁。说到红线一夜往返七百里,盗得魏郡田承嗣的金盒,消弭一场战祸,凤凰儿直拍小手,坐立不安,张口就问:“好人也做偷儿的么?”

琴娘侧过头,她没深究过,似乎,似乎也是可变通的罢,又恐教坏了小孩子,沉吟不语。凤凰儿见她不出声,自言自语道:“凤凰儿偷过阿强的蚂蚁,凤凰儿是好人,那红线也是好人。”

琴娘莞尔。她笑时眼角上扬,温婉平和。凤凰儿觉得这一笑便是肯定自己的判断,越发高兴,凑在她身上要听后面的故事。琴娘细细说下去。等听到结尾处红线悄然远遁,小丫头欢喜地跳下凳子,扬起双臂就往外跑,嘴里嚷道:“我要练轻功去。”

琴娘一把扯住她的衣裳:“不许去,背好《女诫》再说。”她想严辞厉色,却因动了念,对凤凰儿想学武便无法狠下心肠不允。

凤凰儿嘻嘻一笑,扮个鬼脸:“我练得累了,就回来背书。”

这笑容天真得可融冰雪,琴娘心里喜欢,拿她无法,只得嘱咐道:“你爹一会儿就从马场回来,记得早点溜回来读书,不然他可有说辞了。”

凤凰儿的爹便是四海镖局的总镖头霍四海,乃少林俗家弟子,江湖人称“夺命天煞”,对劫镖者无不痛下杀手,令盗匪闻风丧胆。霍家在江陵城外设有牧马场,出镖时筛选的均是一等一的良驹,更备专人操练,进退有序,俨然如军队般齐整。

凤凰儿只知爹一去马场,便是她可偷懒之时,笑嘻嘻把小脸贴在琴娘脸颊上,撒娇道:“琴娘对我最好啦。”又缠了她一阵,哄得琴娘笑声不断,这才一蹦一跳地跑出门去。

直到小丫头走得没影了,琴娘才收回目光,落在《女诫》上出了会神。这些教条,也难怪小孩子不爱看,连她亦读得苦闷。班昭虽是大家,循规蹈矩得过分,倒不如江湖上英雄人物风流了。一想到英雄人物,琴娘心头浮上一张脸,神情不觉羞涩起来,忙取出正在绣的手帕,凝神穿下一针。

凤凰儿直奔出了书房,转念又绕回后园,把地上那三根银针当宝贝似地藏好了,随后,心满意足地走去练武场。

这天,诸镖师大半已跟随副总镖头凌雨风出镖月余,过几日方能回来,整间局子只剩了三五弟兄看守。练武场上,有个叫杨荆的年轻镖师正在打拳。凤凰儿大大咧咧地走过去,也不说话,径自站好,照他的招式比划。杨荆转过身,见状一笑,停了拳脚打趣道:“小凤凰,又来练功?不用读书么?”

凤凰儿像模像样挥舞手臂,把那招按自己意图使完,收拳时颇有大家风范,看得杨荆偷笑。她立定便道:“我念完了才来的。杨大哥你教我这套拳。”

“不成不成!”杨荆很清楚霍四海的规矩,只肯教宝贝女儿强身健体的静坐吐纳,决不传任何套路。这位老爹深知女儿好动顽皮,一则怕她惹祸,二则终究要嫁为人妇,故不求她闻名江湖做个侠女,只求日后相夫教子当好贤妻。杨荆的师兄赵金龙曾教了她三招擒拿手,尽管是随手教教,凤凰儿使来完全成了狗爪功,但赵金龙还是被霍四海严责一顿,扣了两个月的月俸。

“你不教也行,你练,我看看。”凤凰儿干脆地道。

杨荆的脸皱得像根黄瓜,若霍四海回来看见还了得,一招“奔雷震天”就可把他轰出门去。他也不练了,擦擦汗,蹲下身赔笑道:“大小姐,我陪您捉迷藏吧?”

凤凰儿哇地就落下两行清泪,如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眼角都红了,一面抹眼泪一面抽涕道:“杨大哥真坏!凤凰儿怕给人欺负,要学本事,杨大哥不教我……”

杨荆为难道:“不是我不肯……这套拳实在太……”他练的是霍四海得意的“金雷夺命拳”,光听这名头就知不能教给小孩子。

凤凰儿见他口气松动,也忘了哭,忙道:“那我学别的,好不好?”

杨荆喜道:“好啊好啊,我教你别的。咱们……学什么呢?”他不知不觉入了凤凰儿的套,只求这位大小姐不要再哭出两道瀑布,旁人看了,倒像他一个七尺男儿欺负小丫头似的。

凤凰儿知道杨荆轻身功夫一般,也没想学,见他肯教,立即说道:“我要学你用石头砸小鸟的功夫。”杨荆仍在迟疑,凤凰儿扯住他的裤管求道:“阿强用弹弓能射小鸟,我要比他厉害!你教我,你教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