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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歌·山河曲(明日歌系列)(194)

风铘的骑兵甚是灵动,当燕家军右翼骑兵赶来相助时,他们径直往中军游走避让,尽量不正面交锋。但只要面对的是中军步兵,则利刃出鞘,全力拼杀以求致命一击。这支先锋队速度极快,燕家军骑兵追之不及,步兵挡也挡不住,只能眼睁睁看他们在己方阵营中四处穿插,搅乱了所有部署。

与此同时,豹卫军攻打侧腰的骑兵却略略受阻,燕家军左翼故意示之以弱,为的就是诱敌深入。一见豹卫军上当,左翼骑兵马上重整队形,拉开一个包围圈,切断这支豹卫军与虎贲军的彼此照应。

除了风铘这支先锋骑兵骄人的马匹外,燕家云骑军的装备及战力与豹卫军都在伯仲间,交战胜负只在士气与战术的高低。神锐军也不是吃素的,狭路相逢,只有比他们更血勇更大胆,才能逼退他们的进攻。

郦逊之在城墙上看得分明,帅旗急点左翼方向,豹卫军另一支殿后的队伍旋即自城墙脚下杀出,攻打左翼。

风铘也看到左翼的危机,他已把中军搅得大乱,如能与攻打左翼的骑兵会合,既可解围,也可破敌。此时他望见城头帅旗,知有另一支援军,旋即领兵慢慢往左翼靠近。

那陆云更是了得,长刀划过之处,屡有人头落地,燕家军闻名的神锐军虽然搏命厮杀,却无法撄其锋芒。虎贲军在他带领下,直入中军,与风铘的先锋队一齐杀得士气大增。

郦逊之却微微觉得奇怪,有燕陆离指挥的神锐军似乎不如传说中的神勇,难道燕陆离并不在阵前?

燕家军中军开始向后移动,不知是撤退还是在调兵遣将,前方的将士听到传令,也不再与豹卫军拼杀。郦逊之在城头看见,犹豫了一下,陷入沉思。这是引诱郦家军离城决战?还是隐藏伏兵想要一击而中?思及水门的战斗,郦逊之决定稳妥起见。

燕家军此次攻城怕有三万之数,集结在宁陵的守军目前只有对方的一半,要等神武大营和天策大营诸将来齐,才能放开手脚去打。郦逊之随即号令出城将士勿穷追敌寇,风铘也谨慎起来,豹卫军暂缓攻势,迅速调整阵形。

忽然,对方阵中让出一条道来,异动令风铘整束豹卫军探看究竟,刚把人马聚集到一处,就看到一个奇异的场景。

“是王爷!”众将士惊呼连连,风铘首先停止攻击。

郦逊之举目看去,远处敌军麾下,现出郦伊杰熟悉的身影,一身藏青色锦袍猎猎生风。他身后扬起郦家军的大旗,五个方阵的士兵都穿了烟色如意纹的军服。

风铘见局面诡异,不敢妄入,先自勒马,重新列队观察形势。这是平戎大营的郦家军,燕陆离凭借兵符即可调动,如今又搭上了翔鸿大营押来前线的郦伊杰。

郦逊之心知这个郦伊杰是替身,但心下依旧忿恨不已,燕陆离此招阴毒已极,陷郦家于不仁不义,百口莫辩的困境。就算皇帝能宽宥郦家将士听从军令的疏忽,两军对垒之际,骤见主帅到了对方阵中,真是太过难堪。

战场上风声呼呼,郦逊之抽起城头帅旗,挥舞展开。一个硕大的“郦”字展示在平戎大营守军面前,猎猎起舞。豹卫军注目郦伊杰及他身后大军,将手中兵器垂下,但目光坚毅不拔,毫无退让之意。

郦伊杰似乎在马上摇了摇头,五个方阵缓缓移动。

郦逊之一跺脚,从一个军士身边抢过弓箭,一番犹豫,又恨恨放下。眼看郦家军在敌方阵营出现,城头上守军哗然一片,乱了阵脚。郦逊之恨意满胸,那一支箭,终于遥遥射了出去。

他内力惊人,这一箭夹杂风雷声运去,很快便到了中军之前。

但到底城头相隔太远,箭势衰竭,尚有一段距离便自减慢,无力地掉落地面。他这番做作,鼓舞了守军的气势,骚乱不平声淡了许多。

忽然一声惊呼,郦巽假扮的郦伊杰从马上摔下,仿佛被这一箭所惊,又仿佛中了什么暗算。郦逊之情知是做戏,仍拎起一颗心紧张注视。郦家军五个方阵略略骚动,风铘当机立断,退后往两翼燕家军所在处杀去。

一阵旋风激起千层浪,虎贲军也看出蹊跷,朝两翼杀去,避开与平戎大营的郦家军决战。

燕家军此时元气大伤,见众人退出中军,也不追击,反而趁机退后休整。两翼骑兵听见鸣金收军,收拢阵形往中军靠去。风铘无心交战,随即集合豹卫军抽身往回赶,与虎贲军一齐退到城墙下方。

郦逊之见对方收兵,立即下令修补城墙,严阵以待。

没过多久,燕家军稍事休整,再度攻城,郦伊杰所在的平戎大营兵马只是远远压阵,并没上前。

这一场攻守对峙下来,打到黄昏时分,燕家军人疲马倦,不再进攻。风铘领了豹卫军回城,他们马快刀利,装备精良,只有少数伤亡。虎贲军伤亡较重,伤兵回城后即被抬去救治。

风铘入城后便找到郦逊之,苦笑道:“他奶奶的,王爷在他们手里,这还怎么打?”郦逊之附耳轻轻说了几句,风铘精神一振,搓手道:“这便好办,可平戎大营……”郦逊之平静说道:“我自有主张,眼下你先带兵休息,我会派人留意,提防他们突袭。”

风铘听见郦伊杰无事,已然信心十足,笑道:“不碍事,难得动动腿脚,说起来,俺家‘王爷’不肯领命,燕陆离那老小子也奈何不得。”郦逊之想到郦巽在阵前落马,避免了郦家军自相残杀,可见是个应变极强的人物,不由赞许点头。

“说得不错,或许真是他力抗燕陆离之命……咦,你有见到燕陆离的车驾么?”

风铘摇头,郦逊之一惊,脱口而出:“难道他在船上?不好,我要再回水门。”他急急领了亲兵去水门。燕家军船舰退得极远,夜色中几不可辨,郦逊之问了曹天惠和孙麟,得知他走后燕家军虽有攻击,却未占便宜,终于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一队人马护了一人走近,竟是风铉,他衣衫皆破,幸喜周身完好。风钰陪在他身侧,伤口白布渗出的鲜血已成暗红。

“幸好风指挥无恙!”郦逊之见风铉无碍,连忙趋步赶去,紧握住他的手,大呼好运,“此后侦察切不可亲为。”风铉摇头道:“世子恕罪,用兵需审敌虚实,方能出其不意。如果在下不亲力亲为,风铘、风钰,也需有一人亲去。”

郦逊之故意道:“那便让风钰去,他轻功了得,水性也甚佳,你留我身边为好。”风钰在一旁听了,雀跃欢喜,不顾伤口吃痛。风铉苦笑:“罢了,我寻副将去便是,这小子浑身是伤,下不得水。”

郦逊之见风钰身上多了几处伤口,便道:“燕家军战力如何?风指挥起先究竟被困在何处?”

风铉看了看弟弟,笑道:“说来话长,我的船半途遇上他们的侦察船,没有逃之夭夭,反而向主舰开去,想查明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可燕家军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有一队箭手对我们连珠射杀。我带人跳了河,潜到他们船底躲藏,他们缴了船去,拔去箭矢,我便知他们要蒙混进城,风钰知我脾气,如我在船内,回城必会在船头招呼。”

郦逊之听了惭愧,风铉又道:“我和兄弟们有心先乱了燕家军阵脚,掩上他的铁壁战船,点着了猛火油柜……”郦逊之惊异地望着他,燕家军战舰形制高大,从船底掠上,这等攀附的功夫实在了得。

风铉笑道:“我等爬城墙翻城头的本事更厉害,改日与世子切磋切磋。”

忽然听得擂鼓声声,竟是战事又起。

郦逊之领了风铉等人走上水门城头眺望,巨舰缓慢驶近,灯火通明。风铉道:“只怕西门也有进攻。”风钰道:“我去助二哥一臂之力!”说完,眼巴巴地看着郦逊之。

郦逊之远望对方舟舰阵式布局,对风铉道:“白天打了半日,没有伤到他的根本,难怪晚上又来骚扰。”风铉道:“世子看得不错,这不是决战的架势,却是想来扰敌,我料他会不断施压,想打疲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