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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糖公子(3)+番外

苏傥。

卢绣儿愣了。京城四公子之一的苏傥,出了名的游手好闲,风流成性。

和他……和他根本不能比。

她心头浮上一个人影。谦雅温逊,彬彬有礼,白净的脸上有时会染上一抹微霞,像女孩儿家似的浅笑。

他说,我叫成茗。

他也是京城四公子之一。礼部侍郎成护之子,进士出身,现任弘文馆学士。卢绣儿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和其他三人并称。他优雅脱俗的风度,犹如遗世独立的仙鹤,不应该混迹于俗世。

她叹了口气,为什么是苏家,而不是成家呢。

卢骏见她发呆,自顾自地说:“你想不通苏家为什么来提亲?我也想不通。按说他们是京城首富,想巴结他们的人不计其数,给苏傥说亲的比比皆是,看中我们家没道理啊。我就问苏大老板,为什么呀?”

“爹,言简意赅。”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长篇大论。

“好,好。他说,他们家苏傥从小就贪吃,可又挑嘴,一根舌头比味王还刁,家里的厨子常常被他骂得狗血淋头,惨不忍睹。”

“噗嗤!”卢绣儿忍不住笑,“那他只管换厨子好了,娶什么媳妇。”顿了顿又问,“味王又是谁?”

“味王就是你老爹我。你爹以前专门负责尝膳,任它什么玩意,闭了眼一尝,就能报出名字。”

“这个官做不得。要是有人用毒药刺杀皇上,爹就闭了眼要做替死鬼了。”

“呸呸呸,你这样咒你爹!唉,可确实是个辛苦差事,不说这个。回过头说苏傥,自小流连坊间以吃喝为乐,却鲜有他特别中意的菜肴。往往吃一顿还凑合,第二回再吃就全吐了。跟皇上一样,是难伺候的人啊。”

卢绣儿一皱眉,如此暴殄天物,只有没教养的富家公子做得出,对这个人的印象越发坏了。

“更要命的是,苏傥每结识一位女子,必要求她们为他做一道菜。结果没人能符合他的口味,过没多久,他就失去兴趣不再理会人家。”

哼,始乱终弃,的确不是好东西。

卢绣儿越想越替成茗不值。四公子中她以前只见过成茗,以为另外三位起码是个人物。可今日碰到的桓浪晴是个浮浪郡王,那是不消说了。这个苏傥怎么也依仗财势,放任怪癖性情,残害世间红颜!

是可忍孰不可忍。卢绣儿差点就想为民除害,烹制一顿让苏傥鲜掉眉毛的宴席,再在他赞叹不绝时把他狠狠骂一顿,让他痛悟前非。

等等。这关她什么事?她又不是仗剑江湖的侠女。何况她设想的妙计似乎是她必经的命运,因为苏傥就要来结识她了。

不,比结识更惨,是要跟她相亲。

卢绣儿想到这点,就恨不得拿几筐鸡蛋香蕉,把苏家大门砸得一片狼籍,好叫苏傥永远出不了大门。或者,一出门就跌个底朝天,摔断腿养病三月,让她耳根清静。

卢绣儿正在胡思乱想,卢骏接着说道:“既然他挑女子比挑厨娘还严格,苏老板一想,干脆给他找个手艺了得的女子做妻子,管住他的胃,也留住他的心。他想来想去,普通厨娘身份太低了不合适,官家小姐中,没听说谁的厨艺有超过你的,于是就……”

卢绣儿冷冷地、愤愤地、拖长了声调说:“他们还是把我当厨娘!哼!”

卢骏咳嗽了一声,笑了说:“你怎同呢?你为皇上制过御膳,不,不,你只是偶尔应邀为皇上烧菜,基本上仍是官家大小姐身份。”

卢绣儿简直要哭。别家的小姐都是花瓶倒了也不扶,而她,整天要拿油瓶酱瓶,哪里有千金小姐的命。

唉,为什么同样做官,人家父亲是将军尚书,她父亲就是个厨子总管呢?

这一天,卢绣儿觉得最愉快还是在尚食局,之后一落千丈,越过越差。

都是因为那个叫苏傥的人!

第 2 章

天刚刚亮,小鸟叽喳的叫声已欢快地响彻庭院。卢绣儿翻了个身,绻成一团,缩在柔软的衾被里。

她拒绝醒来。

因为居然梦到了成茗。是巧合,还是昨日屡屡想到他,才会入梦?他依然谦和地笑,像在元宵灯会那夜的初识。

“小姐,这是你的灯。”那晚他柔和的语声,击中她心底,荡出一圈圈涟漪。

梦里,他说:“绣儿,我为你做了一只风筝。你来看,这一对鸳鸯,就是你和我。”

那对鸳鸯栩栩如生,交颈相向,恩爱缠绵。

她欢喜得什么似的,和他去到郊外。蓝天白云,碧草青青。一望无际的天与地。只有山水悠悠,只有他和她。

和风吹过,他伸出手,温润和暖,慢慢抚摸她的脸。

“绣儿,我们把它放上去好么?”

“好。”她在他面前,说不出的柔婉羞顺。

她去拿风筝,好重。那一对鸳鸯,仿佛一对铁秤砣,不,是一对铁轱辘,她压根举不起来。

他依然微笑,安静地等她。

她也笑,暗地里使劲。咦,吃奶的劲都用上了,为什么还是拿不动?卢绣儿渐渐失去耐性,恶狠狠地踢了风筝一脚。

好痛!她好像踢到石头上。不对,是一个人。一个带了邪邪的笑容,不怀好意看着她的男人。

他肥硕的身躯说不出的臃肿,胖鼓鼓的脸好像一只放大了的肉包,堆满了廉价的笑。

她听见成茗热情地招呼:“苏兄,你也来了。”

卢绣儿要晕倒了。这就是苏傥?苏傥凑过脸,小山似的肥肉在她眼前颤动:“卢姑娘,跟我回去成亲吧!”

啊呀!卢绣儿大叫一声,睁开了双眼。噩梦!

她手扶胸口整理思路,确信自己安全了,才发觉一个好梦被苏傥破坏。

她一定前世和他有仇。他想必做过牛羊鸡鸭鱼虾,被她活宰生吞剥皮抽筋,这辈子才那么恨她,连做梦也不放过她。

卢绣儿哀怨地想,她必须想个办法从这婚事中逃脱,绝不能给他一丝在今世报仇的机会。

最简单的法子当然是烧一顿恶难吃的饭菜,让他大吐不止,从此断绝来往。可这法子在万寿节寿筵前实施,未免太丢皇上和尚食局的脸面。而她又如何熬过这一个月,不做菜给那个挑剔的人吃呢?

想到今日就要见到苏傥,实在悲痛欲绝。趁着老爹没来喊她,装病还有时间。

生病当然要面色惨白。牡蛎粉是最妙的易容品,但要把牡蛎磨成粉太费周折,现在显然来不及。看看还有什么替代品。对了,白石脂,再加上杏仁粉末,调匀装扮,骗骗老眼昏花的太医那是没问题。

卢绣儿得意地想。房太医每次来给她看病,因她是女儿身,很少切脉,以“望、闻、问”为主。还有看舌苔,一个女儿家把舌头伸得老长给男人看,终究不像样,何况她时常要尝菜,房太医也省了这道工序。

瞒过房太医该不难,难过的是老爹这关。

她缓缓把脸涂得煞白,再抹去,再涂白,再抹去,几次反复,务必使粉末溶于肌肤内,而不是一看就是涂抹上去。对镜照了半晌,想不到别家女子去相亲,必是轻扫蛾眉,淡修胭脂,而她却是努力经营,务必惨白似鬼,失去人形。

越想越替自己不值。仅仅为了一个挑嘴的魔头,她就要牺牲花容月貌,是不是太看重他了。

房门轻叩,糟糕,老爹来了。

卢骏大步跨进,见她端坐梳妆台前,笑逐颜开:“好孩子,已经在打扮了,好,好!”

“爹——”卢绣儿娇呼一声,心下大觉肉麻。但此时要扮病中的弱女子,赶紧娇喘连连,叹气说:“绣儿只觉头晕目眩,不晓得是不是夜里受了寒。”

卢骏走至跟前,定睛一看。哎呀,面色惨白,颇像守孝时的白妆。细看来,没有涂铅粉。

他正想靠近再看仔细,卢绣儿用袖子一遮,说:“老爹,有口气。”

卢骏嘿嘿一笑,笑骂道:“谁让你昨晚让我吃那么多,撑在胃里,当然要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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