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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于飞(名盗雪凤凰二)(18)

他此话一说,雪凤凰登时知道不对。其他人皆已无法使用内力,他居然能用传音入密的上乘功法,只有一个可能。

龙鬼就是下毒者。

雪凤凰心神大乱。这是乜邪布下的局?龙鬼先前所说的试炼,并不是真的?龙鬼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雪凤凰明白,龙鬼意识到他自己露了破绽。他做贼心虚,明明可以直接问她的话,偏要暗中询问。可惜他忙中有错,忘了身中断弦的人不能运用内功,而雪凤凰同样无法用蚁语传音回答。

迷香之味渐渐消散。里过问蒙秀道:“这迷香可有解法?”蒙秀苦笑:“淋童子尿即解。”雪凤凰扑哧一笑。难道龙鬼是因为身怀“解药”,才安然无恙?若真如此,倒错怪了他。无论如何,这解药甚是有趣,她虽为中毒懊恼,仍忍不住大笑出声。龙鬼不吭声,一旁的曲不平听了笑道:“小哥儿别害臊,如果有用,大伙都有求于你呢!”龙鬼飞快地道:“干吗找我?其他人不行么?这里还有和尚呢!”户绝尴尬笑道:“这个,老子出家前连娃娃也生过。”龙鬼嘀咕道:“我才不信——”

雪凤凰大觉好玩,心想除了龙鬼外,就数罗怒最年轻,随口问道:“鬼主呢?你年纪轻轻的……”说完心知说错了话,蒙秀对罗怒痴心一片,若是他说出什么伤人的话,这可如何是好。罗怒坦然道:“罗某已有家室。”雪凤凰“呀”地一声,很为蒙秀可惜,又深悔自己孟浪。罗怒是乌蛮慕俄格之主,是否有妻室蒙秀想是心知肚明,无须她再次揭破。

黑暗中雪凤凰看不到蒙秀的脸色,但感觉得到那必然是僵持发酸的一张脸,她仔细地听,蒙秀的呼吸声弱不可闻。那个嫣然巧笑的水家女子,此刻已笑不出来。雪凤凰不无后悔且心酸地想,原来她所羡慕的人,和她一样。

曲不平咳嗽一声,同行一路,瞎子也看出这几人之间的纠葛。他扭过头继续问龙鬼:“小哥儿,你若不帮忙,这里可没人能救我们。”龙鬼嗯嗯啊啊半天,雪凤凰心想,他怎会自打耳光,刚放了迷香又来救人。故意说道:“你支吾什么,难道你成大人了不成?”龙鬼一怔,听出这语气中诸多意思,不由答道:“我的确救不了大家,自求多福吧。”杨楝和覃莨都笑起来,宁可看他出糗,胜过淋尿被救。

雪凤凰气他不老实,怒道:“你扮什么大人!小孩子家老是骗人,长大了看谁肯嫁你。”龙鬼见她生气,心下也有怨气,当了众人的面更不能直承撒谎,索性冷笑一声,不再搭理雪凤凰。一行人就这么堵在隧道中,无计可施。

曲不平拿起点不亮的木头叹道:“邪门,谁能把它点燃看看?”他身后的罗怒道:“若有内力在身,随便什么铁砂掌、火焰掌也就燃了,现下只有靠火石。谁还有?”蒙秀默然递上火石。许是漆黑中看不见,罗怒愣了很久才接过,擦亮火石凑上木头。点不着,但那一刻清晰地看见木头上有一层薄薄亮亮的莹润之色,阻挡了火势燎原。

罗怒沉声道:“这火把废了。”他暗暗地想,这是有人做了手脚,或是适才机关的作用?

罗怒虽未言明,其他人均是闻一知十的老江湖,心底无不升起惊惧之感,碍于颜面身份,搁在心中不语。想到若有人窥伺在侧,随时趁机可取众人性命,越发不敢怠慢,加紧调息运功,妄想早些打通气海要穴。

隔了一会儿,曲不平忽然唉声叹气,苦笑道:“惨了,我居然……居然内急,呵呵,可惜我的尿没用。”雪凤凰调息一阵,体内已微微能提气运功,当下插嘴笑道:“曲先生真是风趣。我们不晓得会挨多久,先生不如先换到后面,方便了再回来。”曲不平显是没想到她会接茬,赧颜和后面的人换了位置,摸着石壁往回走了百步,这才了却心事。他这一去,杨楝和黄笙坐不住,接连跟着溜去。三人沿路碰上,咳嗽示意,交叉而过,免却其他闲言,凭气味辨别何处是他人地盘,何处方便解手。

蒙秀见有人离开,忍不住又劝道:“其实只须淋一点童子尿,我们就可恢复功力继续前行。”覃莨叫道:“我情愿爬过去,也不想淋什么童子尿!说出去岂不是笑话一件?我五族首领在缪宗墓中淋尿过关,多么狼狈!”杨楝冷冷地道:“想淋可没处淋。嘿嘿,童子尿——真是个好玩意儿。”他讥讽之意直指龙鬼。龙鬼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回了一记冷笑,懒得说话。

雪凤凰轻笑道:“你们一个个自重身份,要想等这药力过去,恐怕得几个时辰,到时这里不知有什么鬼名堂。不如趁手脚能动,再往前走?”罗怒和里过点头应了,等解手的三人回来,众人前后互相搀扶,一脚重一脚轻地往前走。

雪凤凰独立支撑,龙鬼就在她身后,默默地伸过一只手扶住她。他的手小而有力,雪凤凰摇摆不定地想,他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正在这时,她的手心里忽然塞进一颗药丸,雪凤凰怦然心跳,想也不想就拿到嘴边吞下。他不想与她为敌,这令她心中有一股暖流游过。

众人行了一盏茶的工夫,又累又渴,停下来整顿补给。龙鬼把水囊递给雪凤凰,她终于在接过时重重道了声:“谢谢。”

再度前行时运气甚好,竟走到一个开阔宽敞处。罗怒道:“我们不如坐下,看谁功法相近便一齐运功,或能解去这迷香。”里过和户绝连连称是,众人于是依言坐定,互相议论自家功法。雪凤凰自知最多和户绝一路,但她身上的毒已解,当然不想被户绝看破。好在龙鬼叫住她道:“雪姐姐,你我内功相仿,不如你助我运功解毒?”

雪凤凰暗想这小鬼真是狡诈,于黑暗中略一摸索,两指不客气地搭上他的脉,一股内力登时射入他脉门。龙鬼一声不响,任由她的真气在体内游走。雪凤凰越探越奇,这孩子竟像中了断弦一般,内力尽失,毫无反应。雪凤凰讶然道:“你……”龙鬼调皮一笑,内息忽然如江涌海流,瞬间把雪凤凰那股内力淹没在江海之中。雪凤凰一时来不及收功,反被他借机伺入,像占便宜似的沿了她任督二脉走了一周天。

雪凤凰娇嗔一声摔开他的手,直觉身边的罗怒探询地向她这里看去。漆黑中当然看不出他们俩的破绽,罗怒问道:“雪姑娘和龙小哥没事吧?”雪凤凰忙道:“没事,小鬼头不知如何运气,我正教他呢。”罗怒见是她回答,放下心来,低声与蒙秀道:“秀妹子,我们联手驱毒可好?”蒙秀淡淡地道了声“好”,语气大不如前,雪凤凰心下叹息。

过了一阵,龙鬼故意叫道:“我不干了!累得要死,气海还是堵得慌!我等这药力过去再走。”蒙秀道:“这等药力起码要十五个时辰才解,你等得了么?”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岂非要耗上一日。龙鬼道:“又不是没吃没喝,我不想辛苦受累。雪姐姐,你也别白费力气。”

雪凤凰含糊地应了。里过和户绝两人探讨半天,未见成效,破口大骂了两句,仍是无法。众人渐渐心灰,心知这断弦之毒靠自身是解不了了,一关一关走来,来路已断,去路未明,陷在这黑色的迷宫中,众人最初的热情被消磨殆尽。现下他们不得不把前景设想得最坏,那就是,如果真的走不出去该如何?想到玉玺尚未见着,却可能全军覆没,众人皆没了打趣的心思。唯有龙鬼说话大声,肆意大笑,浑不知危险近在眼前。

罗怒终忍不住道:“龙小哥,此行既艰难无比,你爹怎肯放心让你前来?”龙鬼方止住笑声,道:“如果有朝一日我要坐那寨王之位,连一个墓地都不敢进,谁会服我?”杨楝悻悻地道:“哼,你敢说你爹没有在这墓地里玩鬼?”龙鬼道:“我就在你们眼皮下,做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众人回答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