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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爱(44)

“你怎么会来?”

她的声音依然嘶哑,还有许多的惊讶。她可能死,可能被救,但独独不可能遇上温寒的呀,他十多天前在哈密就离开了,而且,再没有回头。

他那么的骄傲,那么的恨她……

陈曦怔怔望着他,温寒却不说话,他将她放平躺下来,将水壶搁在一旁,独自去了帐篷外。

陈曦想挣扎起来,可她浑身没劲,只能任由自己这样躺着。

空气里飘来一丝浓烈而熟悉的烟味,她知道,那是温寒在外面抽烟。

绑在帐顶的荧光棒拢下淡淡的浅浅的光晕,在帐篷上映出一个男人瘦削而孤独的影子,还有烟缓缓飘散开的痕迹,愈发落寞。

那一刻,陈曦静静看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再度醒过来,陈曦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汽车后座了,她的身体随着每一次颠簸而摇晃,颠的她五脏六腑都要错位。陈曦扶着靠背艰难坐起来,她几天没有进食,这会儿身体实在虚弱,只怕轻轻一折就要断了。

温寒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丢过来一根巧克力。

他说:“吃了。”

他的声音很冷,冷的像冰,像铁,再不复往日的柔软。

陈曦攥在手里,她没有吃,只是牢牢盯着这个男人的背影。

“你怎么会来?”她依然固执的如此问。

温寒还是没答。

车内很安静,不多久,越野车驶出坑洼不平的戈壁滩,进入一望无际的柏油马路,陈曦看了看路标,是去若羌县的。

车速很快,约莫两个多小时,温寒把车停在医院外面。

他侧着身子,淡淡的望向陈曦,意思不言而喻。

他送她到这里,仁至义尽,就要分别了,今生今世怕是再也不会见。

陈曦没有动,她坐在那儿,还是哑着嗓子问:“你怎么会来?”她似乎执拗的在求一个答案,可是,她的心里那个答案明明已经一清二楚。

——茫茫戈壁,温寒从哈密悄悄跟了她一路,所以才能够救她。

他真是个傻子。

温寒摸出一支烟点上,含在唇边,袅袅升起的烟雾后面,是他淡漠的脸庞。

陈曦微微倾过身,将那支烟拿下来,温寒唇边还溢出残存的烟。

他看着她,面无表情。

陈曦深深吸了一口烟,俯下身吻他。

温寒冷笑,偏头躲开了。

陈曦还是固执的吻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温寒不悦的拂开她,忍不住恼羞成怒,他一贯都是冷静而克制的,只有在她面前,才屡屡一败涂地。

捻着烟的手微微颤了颤,陈曦平静的说:“温寒,你再送我一程。”

温寒不解蹙眉,只见陈曦狠吸了口烟,决绝的把烟丢出窗外,下一秒,她直接倾身过来,堵住了他的唇。两个人的唇舌间全部是烟草的味道,交织着,弥漫着,悲伤着,再也分不清彼此。陈曦从后面绕过来,跨坐到他的身上。

这一霎那,温寒彻底明白了,何谓再送她一程……

就要分别了,她想从他这里最后汲取一点那个男人的痕迹。

温寒忽然觉得一切都好荒唐。

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陌生的女人,一场不属于他的性.爱。

陈曦吻他,吻他的眉眼,吻他的嘴唇,吻他的喉结。她柔软的唇畔细心勾勒着他的模样,全是虔诚。不知何时,她的T恤脱在一边。女人的身体很白,里面是黑色的内衣,细细的肩带,像是妖娆的蛇,死死扼住他的喉。

温寒只觉悲伤。

他轻轻眨了眨眼,陈曦自己坐了下去。

那一瞬,女人的身体微微后仰,是一种痛苦又满足的喟叹。

陈曦搂着他,每一次的抽离与进入,都是他悲天悯人的施舍,都是一种浇灌。

她是一株快要死掉的植物,如今在他的身上,勉强活过来一点。

陈曦累极了,伏在他的肩头,慢慢亲吻他,吻着吻着,她的眼角不受控的湿润了,分不出是汗,还是泪。

-

陈曦再次苏醒过来,眼前一片天光。

很亮,她环顾四周,四周也很白,陈曦有些恍惚。

下一秒,她听到很多人说话的声音,然后有很多人围了过来。

她的眼珠缓慢的转动,视线从这些人脸上一一拂过,她看到了周家年,看到了贺明,还看到了泪流满面的母亲和姐姐。

没有温寒……

她闭上眼,再度沉沉睡过去。

-

陈曦在若羌县的医院住了三天,吊了三天的点滴。

所有的人缄口不提她故意失踪的事,他们一致沉默着,没有人责备陈曦的冲动,没有人埋怨她的狠心,他们都在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丝毫不敢刺激她,深怕她再度想不开。

陈曦也不想说话,她就那么坐着发呆。

出院那天,贺明特地来送她,两个人蹲在医院门口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贺明劝她:“陈曦妹子,没啥想不开的,我老婆当年也是突然走的。我想她啊,天天想,夜夜想,想的根本什么都做不了,要疯了似的。怎么办呢,我就做她最喜欢的事。我老婆喜欢拍纪录片,我就替她拍,她喜欢到处走走看看,我就变成她的腿,变成她的眼睛,我替她看!”

陈曦鼻子蓦地一酸,她低低垂下眼。

“好姑娘,你想,你要是这么走了,你家里人怎么办?”贺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就是为了他们,你也得活着。”

既然死不了,就麻木活着吧,不管她活着高不高兴,开不开心,至少旁人是安心的。

陈曦淡淡的笑了,羸弱而苍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情节大概略有点三观不正,不知道亲们能不能接受,但我想,陈曦是悲苦的,所以随她去了。不能接受的亲,我在此道个歉。

第35章 三四章【大修】

既然死不了,就麻木活着吧,不管她活着高不高兴,开不开心,至少旁人是安心的。

陈曦被闫文清押回家了。她没有倔强抗议,只是乖乖听话,因为这样可以令家人安心。而她如果要出门,必然是要有人看着的。陈曦对此同样没有异议,还是因为家人这样做足够安心。

陈曦没了自由,被当成一个病人,而且是人尽皆知的病人。

每个人都知道她病了,每个人都如履薄冰,看她的目光小心翼翼,深怕触及她的痛楚。她像活在一个真空里,看不到未来,只能一辈子这样行尸走肉的活着。

她像一口井,一点点被掏空了。

时光变得好慢,慢的陈曦时常会回忆过去。

她病了十一年,把该记得的事都刻意忘掉,现在要一桩桩捡起来,好好的擦掉灰,珍藏在心底。

她再也不可以忘记陆雨,将他一个人遗弃在遥远的世界。

陈曦不记得在哪儿看过一句话,说人的一生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生命的终止,第二次是葬礼的结束,第三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人忘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