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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Ⅰ-Ⅲ】(出书版)(202)

叶雨荷一怔,实在不知道叶欢这是什么古怪的剑法。

叶欢一剑斩下,手臂上衣破、血出,他疼得眼角抽搐,可竟止住了咳,目光中却如同燃着火,狼一般地望着秋长风。

秋长风也在望着叶欢,腰板挺得更直道:“中了青夜心的毒,我没几日活头了,可你中了我锦瑟刀啼血的毒,活下去比死还会痛苦。”

“是吗?”叶欢狞笑道,他的确很痛苦,自从中了啼血后,他一日比一日咳得厉害,咳得他恨不得把肺挖出来才好,可他并没有逼秋长风拿出解药,他不屑。他不会求秋长风,死也不会。忍住了要咳的冲动,叶欢恨声道:“秋长风,你知道我方才为何要派人来杀你?”

秋长风淡然道:“中了啼血之毒,每日这种时候都是咳得最厉害的时候。你最痛苦的时候当然不想我好好地活着了。”

叶欢双目红赤道:“不错,我方才很痛苦,因为我想到是你让我这么受苦,就想直接杀了你。可我很快又后悔了,我实在不想让你就那么死了……”他怪笑起来,旁人看到,心底不知为何,都有种数九寒天的冷。

秋长风替他说了出来:“你想折磨我?”

叶欢狂笑道:“不错,我要把我受到的苦十倍地加在你身上,我怎么舍得你这么快就死?哈哈……”

叶雨荷听着叶欢的狂笑,只感觉遍体生凉,想到如瑶明月说的“他不是人”一句话的时候,才感觉如瑶明月说得一点不错。

笑声中,叶欢方才的儒雅斯文早就不见,他像狂魔、像厉鬼,唯独不像人。他这种笑声,正常人绝笑不出来。

叶欢愈狂,秋长风却愈发冷静,道:“我信你有这种本事,只要你号令一声,这里的人就可以立刻把我斩成肉酱的……”

叶欢止住了笑,有些气喘,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秋长风,我知道你在激我,你怕我真的让人出手,十个秋长风也死了,可那样有什么意思?”双眸如火,瞪着秋长风,叶欢慢悠悠道:“我有时间,我会和你慢慢玩,我一定要让你跪下来求我——求着给我解毒。”

秋长风淡漠道:“凭什么?凭你是脱欢的儿子?”

天地静,雪峰冷。

叶雨荷一怔,脑海中如有惊雷炸响,她第一时间向如瑶明月看去,见到她脸上竟没有丝毫诧异的神色,又见朱高煦冷静如初,立即明白秋长风的判断不错。

叶欢竟然是脱欢的儿子!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叶欢,关于叶欢的疑云瞬间散去。

一切原来是因为叶欢是脱欢的儿子,怪不得如瑶明月说叶欢不是人,他爹也不是,叶欢的爹就是脱欢。

怪不得叶欢有翻云覆雨的能力,原来他有脱欢支持。

难道说,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脱欢暗中指使,脱欢这么做,就是为了获取金龙诀那么简单?

叶欢平息了喘息,双眸狼般地望着秋长风,缓缓道:“你终于知道我是谁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秋长风淡然道:“我猜的,这并不难猜,对不对?我知道金龙诀在脱欢手上,就知道你肯定和脱欢有很密切的关系,而且很可能是脱欢帐前重要的人物。脱欢暂时不想杀我的,甚至派人来保护我,我信那承仁兄说的话。可脱欢若不杀我,何必派人来保护我,岂不是多此一举?他不过是怕你乱了大局,也怕我再伤了你。”

叶欢的眼中蓦地火起,可面颊红赤,强自忍住了咳。

顿了片刻,秋长风又道:“然而,你不但敢违抗脱欢的命令来杀我,甚至那位承仁兄都为你遮掩,放任你的任性,如瑶明月、汉王居然不问刺客是谁,一付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就想了,很多任性的儿子,都仗着老子的权势才敢胡作非为。”

这种情形下他居然还不卑不亢,甚至讽刺叶欢,如瑶明月见了,也不能不佩服秋长风胆大包天。

叶欢居然没有动怒,盯着秋长风,脸色突转肃然道:“你错了,我能这么做,不是因为我是脱欢的儿子,而是因为我是也先!”

他挺起胸膛,昂声道:“也先是也先,脱欢是脱欢,我也先迟早有一日会向天下人证明,我比所有的人都强,只是因为我是也先!”

叶雨荷这才知道叶欢的真名叫做也先,见叶欢直呼父名,心道这人不但狂,而且疯,不但疯,看起来对亲情看得也不重,这人的野心甚至超过了脱欢。可这人既然是脱欢的儿子,和朱允炆又有什么关系呢?

秋长风淡然道:“但你必须先要证明比我强,不然怎么证明给天下人看?”

也先陡然色变,看似要狂怒出手,但终究长吸一口气,反倒露出诡异的笑,道:“我现在要杀你实在易如反掌。可你说得不错,我一定要证明给天下人看,我比你秋长风强!秋长风,你中了青夜心……活不了多久了,没有离火和金龙诀,你死定了。”

秋长风道:“那又如何?”

直到此时此刻,他居然还是平静的神色,不但朱高煦等人,就算周围的瓦剌兵见了都满是诧异,实在难以相信世上还有如此冷静的人。

也先一扫阴冷,又换了儒雅高傲的表情。“可我还想给你机会的,我不想你这么早死。”顿了片刻,淡淡道:“你和叶雨荷,你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跪下来求我,我就把离火给你用,你说如何?”

顿了片刻,见叶雨荷已变了脸色,也先态度诚恳又热切地道:“跪下来求我,我就一定会给你离火,一定!”

第三章 怪 客

命值几何?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在叶雨荷的心目中,秋长风的性命无疑要比她自己的性命重要很多,若能救了秋长风,她甚至可以抛却荣辱……

也先目光转动,从叶雨荷的身上掠过,很是诱惑地道:“秋长风,这是你最后的一个机会。”

叶雨荷心神激荡,可不等回答,就听秋长风冷声道:“也先,为何不是你跪下来求我?你跪下来求我,我不用你给离火,我也解了你的啼血之毒。”

也先神色陡变,衣袂无风自动,喝道:“秋长风,你做梦!”

秋长风平静地道:“是吗?那我们就看谁能撑到最后好了。当然……你可以让手下先抓住我,然后再逼问啼血的解法了。”他虽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话未说完便剧烈地咳了起来,他咳的虽不如也先那般凄惨,但一直用手捂着嘴,那血就沿着他手指缝点点滴滴地流淌下来,任谁看了都会感到触目惊心。

也先见状大笑起来。本来秋长风拒绝他的提议,他心中已是怒不可遏,恨不得将秋长风的肉一块块割下来腌了吃,可见秋长风如此地痛苦,那痛苦的程度不下于他,竟然不想动手了。

秋长风痛苦一分,也先就快乐一分。这世上,很多人的快乐,本来就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叶雨荷再也按捺不住,颤声道:“也先……你真的会言而有信?”她实在不忍再看秋长风的痛苦,心想就算跪一次,或者立即死了,若能换回秋长风的性命也值得。

也先眼中喜悦光芒闪现,刚要回答,却听秋长风已厉喝道:“叶雨荷,你若跪他就先杀了我!”他厉声一喝,又是剧烈地咳,可双眼中却燃着不屈的火,他少有如此震怒的时候。

叶雨荷一惊,望见秋长风的双眼就知道秋长风的心,她握紧了双拳,激动得浑身颤抖,但终究不再向也先哀求。

也先目光转动,见所有的人都在望着他,嘿然冷笑道:“秋长风,你有种,可我很想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你放心,我现在不会动你,会让你好好地活,因为我要让你感觉到生不如死!”言罢哈哈大笑,又斜睨了叶雨荷一眼,转身离去。

叶雨荷几次想要叫住也先,可见到秋长风决绝的神色,终于断了这个念头。

日落西山,有个巨大的影子投了过来,黯淡了天地间的颜色。朱高煦不知何时已经回返了帐中,如瑶明月悄然而去,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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