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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1-6部】(出书版)(9)

孙简心缓缓坐下,略带不解道:“冉壮士此言何意?难道说,分手后又见到茶楼上那个女子了?”

冉刻求微怔,只感觉孙简心话中暗藏玄机,倒不易回答。

他本以为刺客是来行刺孙简心,却被他倒霉撞上,刺客发现有误,这才遁走。可孙简心行若无事,见屋中鸡飞狗跳,却问也不问,冉刻求又怀疑那刺客本和孙简心一伙,就是要来杀他。

而孙简心提及蝶舞,是随口一问呢?还是已看到他和蝶舞在一起,有所暗指?

冉刻求想不明白,却更觉得灯光下的孙简心扑朔迷离,忍不住道:“孙兄难道不知方才有人要杀你吗?”

“我进屋时,只见到冉壮士人在梁上……”孙简心眉头一挑。

冉刻求闹心道:“你只看到我在梁上,却不知道有人摸进你的房中,想要杀你!我辛辛苦苦地……为你……找回包揪,特来还你,误打误撞帮你挡了一劫。”

“有人要杀我?”孙简心困惑的模样,对包裹却不放在心上,“我素来和人无怨无仇,怎会有人杀我?只怕是……”上下打量着冉刻求,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冉刻求鼻子差点气歪了,“你的意思,难道是有人摸进你的房间,却是要杀我了?”

见孙简心深以为然的样子,冉刻求叫道:“这种话也只有你说得出来。我早算准……你有桃花劫,我救得了你一次,却救不了你一世,你好自为之吧。”说罢,他将包裹丢在桌上,转身就走。

孙简心突然道:“冉壮士……留步。”

冉刻求止步,却不回头,冷冷道:“你还要说什么?”心中暗笑,我这真情流露,还不把你感动得痛哭流涕?

孙简心并未流泪,只是若有所思道:“你两次说帮我挡住了桃花劫,难道说摸进房的刺客是个女的?你看清她的面貌了?”

冉刻求道:“她蒙面的,我怎么看得清?但刺客身上有香味……当然是女的了。”

“有香味的不见得是女的,可能是包子。”孙简心沉吟道。

冉刻求气极反笑道:“好,好!说来说去,你还是不信我。你明早起来,吃肉包子的时候,可要小心些,莫被鱼骨头刺到了。”

他头一次诚实做人,不想却被气得七窍生烟,口不择言,“我言尽于此,若再理你……”

本想说再理你就是孙子,可又觉得说得太绝,看孙简心淡然自若,又不像留客的样子。冉刻求到现在除了得到一肚子气和一身剑伤外,再无所获,但就此离去,又是心有不甘。

正为难时,听孙简心轻声道:“蝶舞姑娘也是受人指使吧?”

孙简心说的声音虽轻,冉刻求却如闻雷响,差点跳起来,回转身,脸色已变,“你说什么?”

灯光朦胧,更给孙简心带分神秘之意。

灯光闪耀,也照得冉刻求脸色阴暗不定。

孙简心嘴角浮出微笑,“要探我底细,何必这般麻烦?明日你带我去见蝶舞姑娘,找到指使之人,我告诉他就好。”

冉刻求吃吃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你一直跟着我们?”

他武功算不上高绝,但自负谨慎,此时却实在想不通孙简心怎么找到他们的行踪。

孙简心笑笑,“要跟你和快马张三不容易,但跟着蝶舞姑娘的小轿还不困难。你想问我怎知你们的关系?”

见冉刻求茫然点头,孙简心道:“快马张三、神鞭王五配合得极巧,显见抢包一事是经过周密安排。张三来得不早不晚,当然是你放出的信号。但你们要抢我的包裹,却畏惧我的身手,是以定要找人引我离开包裹。如此安排倒是巧妙,但这般巧妙,反倒让我看出你们之间必有关联。”

他说得简略,但其中的推敲缜密却让人惊诧。

冉刻求想了许久,长叹道:“不错,看来这世上本无天衣无缝的圈套,我又学到了一招。”顿了片刻,他盯着孙简心道,“你既然知道有人查你底细,还敢去见吗?”

孙简心淡然道:“孙某平生问心无愧,何惧之有?”

冉刻求望着那灯下坐着的人,不知为何,竟心有戚戚,又夹带分敬仰和羞愧。

他张张嘴,终于还是未说什么,转身离去。

孙简心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推窗看了一眼,鼻翼动动,回转身时,目光微闪,突然俯下身来,再起身时,手中多了块紫色玉佩。

那玉佩触手温滑,正面寥寥数刀,雕出一派草原风光。

孙简心翻腕看去,见玉佩反面正中写个“燕”字,下款刻着“晚晴”二字。他皱了下眉头,缓缓坐下,心中暗想:这玉是谁落下的?难道是方才那刺客?谁要查我的底细,我倒可猜出一二。可淮来行刺于我,却让我想不明白。难道说……他知道我到了齐国,这才劫杀于我?可他怎知我已复出?这玉上的几个字,又代表什么意思?

孙简心终究还是将玉佩放入怀中,手指一弹,桌案上的油灯倏然而灭。但他没有到床榻上安歇,只是盘膝坐在地板上,闭上双眸。

房中暗了下来,他的脸上又如蒙上了一层薄雾,完全隐在神秘之中。

清晨时分,房门响了几声,孙简心睁开双眸,站起身道:“冉壮士来得倒早,门没有关。”

冉刻求讪讪地推开了房门,双眸有些血丝,看起来不是来得早,而是一夜未眠。

见孙简心笑容淡淡,若无其事般洗漱,冉刻求心中不服,“孙兄简直和神仙一样了,怎猜到来的是我?难道不会是端茶送水的伙计叫?”

孙简心用毛巾抹了把脸,微笑道:“自从我告诉掌柜,我身上的钱只够付住宿费用,吃饭钱都无着落后,就再没见到伙计了。”

冉刻求望着他那淡淡的笑容有如朝阳初升,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实在想不出,一个看问题如此透彻的人,为何还能如孩童般笑得这般开心?

孙简心略作收拾,又把包裹背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冉壮士这次找我,想必是要带我去见见那幕后之人了?”

冉刻求很想否定,但终究还是点点头。

他昨夜回转,立即将发生之事说与蝶舞听。蝶舞也是诧异,连夜询问幕后之人,得到回复,可与孙简心一见。

二人出了客栈,街边热腾腾包子的香气扑鼻而来。

冉刻求咽了口唾沫,才想起自己奔波一夜,到现在米水未沾。不等多说,见孙简心走到包子铺前随手拿了两个包子,却不付账,转身就走。

冉刻求心中很是不满。他暗想,这个孙简心简直吃定他了,难道说吃包子的钱,也要算在他的身上?

眼珠转转,压制住饿意,冉刻求装作不认识孙简心般,轻描淡写地从包子铺前走过,只等看孙简心的笑话。

不曾想,那卖包子的老汉对孙简心的举动视若不见,仍旧卖他的包子。冉刻求一时傻了眼,气愤不过,只以为那老汉老眼昏花,便也到包子铺前,抓了两个包子就要走。

那老汉伸手抓住冉刻求的手腕比官抓贼还利索,陪笑道:“客官,两个包子,两文钱。”

冉刻求怔在当场,半晌才道:“刚才有人拿你包子,咋不见你要钱呢。”

老汉眨眨眼睛,警惕地望着冉刻求道:“老汉我只看到客官你拿我包子还没有给钱哩。”

冉刻求见街边百姓投来的鄙夷眼神,羞愧难言,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伸手入怀拿了两文钱丢下,逃命一样地追上孙简心,见他正施施然地将最后一口包子吞进肚子,含笑望着他,冉刻求忍不住老脸发红。

孙简心拍拍手,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冉壮士,请带路。”

冉刻求拿着包子,有如石头压在心头。他走了几条巷子,仍困惑不已,喃喃道:“都是白拿包子,为何那老汉只抓我呢?”

孙简心看了他半晌,“你很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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