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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1-6部】(出书版)(63)

冉刻求虽有防备,但没想他来得这么快,被他一扣肩头,半身酸软,一咬牙,竟抱住余本文的腰身。

二人用力,同时滚下车来。

周遭弟子见了,纷纷出手,就要将冉刻求按住,不料想冉刻求招式不精,力气不小,只是抱着余本文滚来滚去,那些弟子虽要出手,但无从下手。

一时间坛下鸡飞狗跳、嘈杂阵阵,完全没有了斋醮的肃穆之气。

周太平见桑洞真神色不悦,之即道:“师兄,我去。”他脚一点,已从高台纵起,陡然间大叫一声,身形倏转。

半空中“嗤”的一声响。

众人本以为他要做法纵到冉刻求身边,不想他旋转落下时反撞在香案之上,脸色苍白。

严太玄冲过去逍:“怎么了?”

就见周太平手捂肩头,却捂不住肩头流淌的鲜血,手指缝隙处露出一点白色。严太玄错愕不已,竟不知周太平如何受伤的。

坛下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就见冉刻求、余本文二人双双跃起,冉刻求挣脱余本文的束缚,后退两步,眼中难掩惊骇之意。

而余本文立在那里死死地瞪着冉刻求,身子晃晃,突然仰天倒了下去,咽喉处正中一支铁矢——白色的铁矢!

坛下稍静,转瞬有百姓惊呼:“死人了!”

刹那间,长街乱成一片。

茅山宗弟子亦惊,瞬间将冉刻求围在中央。

冉刻求慌乱叫道:“不是我杀的他。”他和余本文滚来滚去时,就感觉一股寒风几乎贴他脸颊过去,然后就见铁矢钉在余本文咽喉。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先生来救我了。转瞬就觉得不是,他只见孙思邈救人,从未见到他杀人。这般狠毒的事情,孙思邈做不来。

可不是孙思邈,这天底下还有哪个会帮他?

十字长街混乱。就算周太平、严太玄均有些惊慌失措,桑洞真立在坛上却是纹丝未动,只是目光如炬,越过冉刻求望向陈公子众人的方向,缓缓道:“何方高人来此?怎不出来相见?”事出突然,他也仅感觉到铁矢射来的方向,却不确定是谁出手。

混乱中,萧摩诃早带手下护在陈公子身边,无论如何,他的职责就是保护陈公子的安全。见桑洞真望来竟有疑他之意,萧摩诃冷哼一声,望的却是左首的方向。

他知道,不是他们的人动的手。

桑洞真不由也向萧摩诃的左首旁望去。

那里站着五个百姓——寻常的装束,平常的面孔,方才人多的时候,他们混在其中,谁都不会怀疑他们的身份。

可这时候,他们竟还安静地立在那里,无论是谁,都已看出他们绝非常人。

虽只有五个人,可那五人并肩而立,却是肃杀庄穆,寒气迫人。

萧摩诃久经疆场,阅人无数,但见那五人的气势,还是不由心惊,不知道这五个是哪里来的高手!

桑洞真瞳孔收缩,缓缓摆摆手,众茅山弟子立即散开,将冉刻求、萧摩诃、陈公子等人和那五人均围了起来。

轻轻叹息,桑洞真目光如针,一字字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谁杀了余本文,站出来,不要殃及无辜。”

冉刻求饶是胆壮,听到桑洞真口气中的杀机也是心寒。

不想那五人居然没有半分畏惧之意,最左的一人道:“杀人是要偿命。”他只说了一句,身边的人已经接下去。

“但杀妖不用!”

“你等妖孽敢在响水集作法,实在自取灭亡。”

“若是束手,还能饶你等死罪。”

“若敢反抗,杀无赦!”

五人一人一句,说完后,同时上前一步,反手脱下了外裹的百姓衣服,露出里面的劲装。

阳光照下来分有七彩,那五人劲装竟有五种颜色。

黄、红、白、黑、青!

萧摩诃的一张脸本是半黑半白,见到那五人的衣着,竟有些发灰,更露出少有的紧张之意,低声在陈公子耳边说了句什么。

陈公子神色惊吓,忍不住后退两步。萧摩诃亦是随他后退,一帮人转瞬和那五人拉开了距离。

桑洞真从容的脸色亦是变得极为难看。不等开口,严太玄已失声道:“五行卫?”

三字出口,茅山宗众弟子均是脸上变色,神色紧张。

“原来是斛律将军手下,怪不得这么大的口气。”桑洞真还能保持平静,可心神震撼,无异撞鬼一样。

五行卫——来的竟然是斛律明月手下的五行卫!

斛律明月武功盖世,手下亦是精兵强将无数。疆场上最让敌人胆寒是追风十八骑,当年斛律明月洛阳大破宇文护精兵十万,就是凭带领十八骑纵横周军之内,七进七出,杀周兵无数,但十八骑毫发无损,追风十八骑由此威震天下。

可那追风十八骑虽威名赫赫,却远不如斛律明月手下的五行卫诡异。

听说五行卫只有五人,着衣五色,寓意金木水火土,参透天地玄机,相辅相成,出手行事向来无往不利。追风十八骑驰骋沙场,五行卫却一直过问江湖之事,当年齐国禁道,听说五行卫就在其中立下显赫的功劳。

桑洞真一直远在江南,虽知五行卫的名声,但井水不犯河水,怎想到今日竟能和这五人撞上。

可最让他惊骇的并非五行卫到此,而是想到五行卫幕后之人——斛律明月!

斛律明月不是远在邺城,怎知他们到响水集做法?

那着白衣的五行卫冷漠道:“杀余本文的是我,射周太平的也是我。”他脸色冷漠如冰,只是冰封的脸上竟还带分金属的光泽,正是五行卫的金卫。

他平平静静地站着,平平淡淡地说完后,就那么看着桑洞真,谁都能看出他神色中的轻蔑。他显然是在告诉桑洞真,我就杀了茅山宗的弟子,你能将我如何?

桑洞真微微吸气,突然感觉呼吸都要凝冰。

周太平终于拔出铁矢,一声闷哼道:“就凭你们五个,也想逆天行事?”他虽震惊五行卫的威名,但从未和这五人较量过,判断形势,感觉凭师兄弟四人对付五行卫足够,更何况茅山宗还有不少弟子在此。

可话才落地,周太平脸色就已发绿,他终于明白大师兄畏惧的是什么。

地面不知何时竟轻微震颤起来,响水集四方像有沉雷缓缓滚来,震得香案起伏、主坛晃动。

晴天白日,怎有沉雷惊响?

众人很快发现,那震颤不是沉雷,而像是脚步声——如沉雷般整齐的脚步声。

多少人迈步动作一致,才能造成如斯的震撼?

萧摩诃见五行卫突现,心中已有不安。幸好五行卫的矛头都是对着茅山宗,因此他带陈公子悄然后腿,只想置身事外。

他心中有着极为强烈的不安,很想立即离开响水集,但尚在犹豫是否还等孙思邈。他索要的那物对陈公子来说至关重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冒险过江来此。

正犹像间,他也同时感受到那股震撼,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立即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那绝对是脚步声——军人的脚步声,只有征战沙场多年的铁血将士才能踏出那种脚步声。

喧嚣静了,目光冷了,天地间只回荡着那齐整的脚步声。

十字长街,南北西东,均有一道黑线涌来,如碧海潮升。那黑线渐明,可见得到阵容峥嵘。人潮缓行,并不急促,但其中蕴含的力道有如天地运行。

就是如此蕴含天地力量,才让人感觉自身渺小,无可容身。

铁甲寒光冷,人潮杀机凝。

四队人就那样从十字长街四处走过来,在十丈外同时止步,发出一声呐喊。

呐喊声直冲云霄,先前那锣声虽响,比起来也是远远不及。

正北队伍突然散到两侧,有两骑在众兵卫的护卫下出了队伍。

右首那骑长眉长须,清癯的脸上带了分恭敬,可他的恭敬,当然不是对茅山宗,而是对左首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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