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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1-6部】(出书版)(49)

那伙计有些尴尬道:“是都预定出去了。”

冉刻求毕竟混走江湖多年,在孙思邈面前呆头呆脑,在旁人面前可不示弱,见那伙计眼睛乱转,知道他言不由衷,一掌拍在柜台上,探身道:“那我和你赌一把。”

“赌什么?”伙计一哆嗦。

“老子赌你客房绝对没有全部预定出去,若让老子查出一间空的,你就给老子二百两金子。如果老子错了,就赔你二百两金子。”冉刻求说话时,伸手解开包裹,露出里面的金银,顿时满屋生辉。

那伙计忙道:“这位大爷……小的可赌不起……”他本爱搭不理,见冉刻求赌注豪阔,好像钱是抢来的一样,只以为这是匪盗,声音都吓得颤起来。

楼梯处有脚步声响动,一掌柜模样的人走下来,见这面吵闹,问道:“怎么回事?”

那伙计忙把事情说了遍,伸手向冉刻求等人指了下。

那掌柜的见冉刻求横眉立目不好相与,撇开冉刻求向孙思邈道:“这位先生,实不相瞒,客栈并未住满,也未预定出去,可这几天实在不方便再接客人。”

孙思邈道:“为什么?”

那掌柜的四下看了眼,神色发苦道:“先生何必问这么多呢?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这其中的内情,在下真不好说。诸位还是另找别家吧?”

冉刻求憋得恼火,才待发怒,却被孙思邈一把拉住。孙思邈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叨扰了。只是我等是羽衣请来的,若去别处,只怕不好找了。”

那掌柜的脸色一变,颤声道:“你说什么?”

冉刻求困惑不解,一时间不知道“羽衣”是什么意思,竟有偌大的法力?

孙思邈左手突伸,半空画了几下,收回来后微笑不语。

冉刻求饶是睁大了眼睛,也没有看清楚他画的是什么。

那掌柜的见了,身子发抖,上前一步道:“你……”突然舒了口气道,“既然先生知道,那就请住吧。只是请……先生……”

孙思邈道:“掌柜大可放心,我自知规矩。”

那掌柜如释重负,恭敬道:“那就好。几位,偻上请。”

他突然前倨后恭,带众人到楼上,竟给孙思邈几人分了三间上房,更不用吩咐,早让伙计送上热水毛巾,又奉上香茶,态度之恭敬,让冉刻求不可想象。

孙思邈拿了几文钱要赏给伙计,那伙计却是连连推搪,绝不肯收。

冉刻求头一次见到这种怪事,真觉得这孙思邈身上满是秘密,再难的事情到了他的手上都会迎刃而解。

一等伙计退出,冉刻求就问:“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孙思邈微微一笑,坐下来道:“我也不知。”

冉刻求急道:“这是什么话?你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对你那么恭敬?先生你肯定知道什么,你莫要瞒了,眼下我们三个同仇敌忾,有消息都知道的好。”

慕容晚晴一旁突道:“其实我倒知道伙计为什么对先生如此恭敬。”

冉刻求愣住,一个脑袋瞬间有两个大,吃吃道:“你知道什么?”

“但我也有些事情不知道。”慕容晚晴秋波转动,落在孙思邈的身上,轻声道,“若是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先生指点。”

孙思邈笑笑,心中暗道,很多事情我还只是猜测,这个慕容晚晴又知道什么呢?

慕容晚晴道:“那妖人留下中元、响水集五个字,显然是约定在中元节、也就是七月十五在响水集和先生见面。这中元一说,本是北魏时期才提出,都说中元之日,地官勾搜选众人,分别善恶,以让囚徒饿鬼寻求解脱。”

孙思邈目露讶然之意,像头一次发现慕容晚晴竟也颇有见识。

“那妖人追踪先生,又约先生在中元节再见,我只怕他有妖术,要在中元之日施展,对付先生,先生不能不防。”慕容晚晴说到这里,灯下娇容微红。

孙思邈点点头,道了声谢,反问道:“姑娘还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先生和那妖人之间有何恩怨,但明白一点,只怕先生和那妖人都与天师有关。”

灯光下,孙思邈脸上迷雾又起,缓缓道:“你如何知道的?”

“我方才刚知。只因为先生向那掌柜的画了个符,本来那符极为难懂,可我偏偏认得那符是茅山宗的驱邪之符。”慕容晚晴说到这里,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孙思邈有些意外,又问:“你如何认识茅山宗的符箓?”他这么一说,就承认慕容晚晴说的不错。

冉刻求一旁听得又羞又愧,还有些好奇,这才知道,敢情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他一个人稀里糊涂装明白。

慕容晚晴略有犹豫,垂下头来,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终究抬头,脸露戚容,慕容晚晴道:“当时慕容家要找高家复仇,想杀兰陵王,但力有不能,我堂兄慕容夺印听说茅山宗符箓极为灵验,就想请此中高手相助,因此我也对符箓有些认识。只是……茅山宗高手素来神出鬼没,我们找他们不到。”

冉刻求很是诧异,心道,先生原来会画符,莫非也是茅山宗的高手?

他倒也听过茅山宗,也知道茅山宗的宗师眼下是王远知。听说此宗颇为神秘,能够驱邪捉鬼,但除此之外,他并不知晓太多。

慕容晚晴又道:“茅山宗本一直在江南发展。但我听说最近几年,影响已过江北,在江淮一带暗中流传。这响水集近长江,恐怕也在茅山宗影响之下,一些百姓对此道中人颇为敬畏,因此那掌柜的见先生会画符,难免会畏惧了。”

冉刻求这才明白,忙道:“先生,你别的本事不忙教学生,这画符的本事一定要先教的。”

他跟随孙思邈这些天,只学会了走路,只怕孙思邈下一步就要教他怎么睡觉,心有不甘。见画符有这等威风,不由心痒,讨着要学。

“我劝你还是不要学的好。”慕容晚晴先给冉刻求一盆冷水。

孙思邈笑笑道:“慕容姑娘说得对,这东西的确不学的好。”

“为什么?”冉刻求困惑不解,不服道,“我看好像也没什么难的。先生,你还是教我点有用的东西吧?不然学生跟着你一直丢脸,先生你颜面也不好看。”

慕容晚晴道:“你以为先生是藏私吗?大错特错,先生是为你好。你在齐国多年,难道不知多年前齐国文宣帝高洋曾下令灭道,齐境眼下已无一道士。你学了画符的本事,就和道士有点关系,只怕以后人在齐国,面子是有了,脑袋很快要丢了。不然那掌柜的何以对先生虽恭敬,似一直不敢说茅山宗一事?”

冉刻求骇了一跳,不服道:“那先生会画符,就不见得丢脑袋。”

“人与人不同的。”慕容晚晴道,“先生聪明绝顶,当然知道什么时候画符,什么时候藏拙。如果像你一样地胡乱画符,只怕很快就惹祸上身了。就是不知道先生怎么知道掌柜的和茅山宗有关系,开口就说羽衣二字?”

冉刻求追问,“什么是羽衣?”

孙思邈笑道:“羽衣本是茅山宗道人的一种别名。齐境灭道,禁提道人两字,因此大家都用羽衣二字代替道人。我本也不知道掌柜的和茅山宗有关,但入店时,见到门外有茅山宗的暗记,说要在这响水集做场法事,闲杂人等速速离开,这才猜测掌柜的和茅山宗有些关联,也明白为何各个店铺不做生意。想来是这些百姓敬畏茅山宗,又身在齐境,怕官府找麻烦,这才独善其身了。”

慕容晚晴脸一红,她虽自觉观察仔细,却没有留意到这点。

孙思邈似看出她的心思,微笑道:“其实这些都是偏门左道。慕容姑娘能知晓符箓,已让我很是惊奇了。”

冉刻求一拍头顶,亡羊补牢道:“我明白那船夫为何弃剑而逃了?”

见孙思邈、慕容晚晴望过来,冉刻求得意洋洋道:“定是先生出手时,手画符箓,那船夫以为先生是茅山宗的高手,这才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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