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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1-6部】(出书版)(284)

火光闪,火影刹那间全部落入斛律明月的眼中,那一刻,他眼眸似乎也变成了红赤之色。

如枪树枝一震,从火光中刺入,火卫不待反应,就感觉胸中火辣辣的有撕心裂肺的感觉。

斛律明月手中树枝如枪,无间隔地刺入了火卫的胸膛。

铁矢虽快,但仍快不过斛律明月的长枪。

斛律明月抖手拔出树枝,还能在这间隙,手指一弹,铁矢倒飞,已射入金卫的小腹。

冷风呼啸,所有人眼中均露出骇异之色。

他们均知斛律明月天下无敌,亦知他纵横天下三十年,未逢敌手,可还难信他竟然在众人的围攻之下,只凭一根树枝做枪,就连杀土、火两卫,重创了金卫。

张仲坚心中亦骇,可还能在电光石火间纵身而上,趁斛律明月未回身之前,一拳击出。

他得张裕醍醐之术,又得孙思邈的洗髓、易筋之术传授,这些日子勤修苦练,没有一日断绝,此时此刻,或许未能将全部技艺融会贯通,但一纵一跃,已如龙腾虎跃。

斛律明月已来不及转身,他只是手腕一转,如枪般的树枝反刺了出去。

他纵横天下,疆场常胜,一杆枪早运用得出神入化,就算不转身,也知敌手来路去势,他也早就算定角度,知一枪刺出,取的是张仲坚的胸膛。

胸膛乃一人要害,张仲坚必定躲闪。

张仲坚只要躲闪,他就有喘息余地,重新再战。

旁人都看他举重若轻的连诛叛逆,却少知五行卫本是寇谦之座下的顶尖高手。他连创这三人,用了极大的心神。

寇谦之当年成立北天师道,座下一百零八人中高手如云,六丁七星八将九曜等人,均是武功高绝,道中高手。

可最为高明的显然是双子三官四御和五斗。

五行卫就是五斗!

当年齐国灭道,文宣帝定让他除掉北天师道所有高手,他离间敌手,救了刘桃枝和五斗,将其转到麾下,三官之一的刘桃枝变成了他的灭道谋士,五斗也就变成了五行卫。

五行卫和刘桃枝感激他的救命之恩,竭尽心力帮他杀掉北天师道的六丁七星众多道中高手,就算四御也死在五行卫联手之下,五行卫之高明可见一斑。

可五行卫终究背叛,其中恩怨纠葛,实难决断。

斛律明月也曾挽留,但真正图穷匕见,留无可留,立下杀手。

孙思邈曾经说过,武功只能决定胜负,却决不出对错。

斛律明月当然认可,可那是孙思邈的世界,在他斛律明月的世界内,对错无法分辨的时候,还是一定要用武功来解决。

他虽连创三卫和刘桃枝,看似轻易,但精力耗费极大。

不过他只要稍加喘息,还有余力再战。

他虽入彀,但未准备逃走,天下只有常胜的斛律明月,却没有败走的斛律明月!他反想趁这一夜,将一切的一切,作一个了断!

他已疲,他已倦,他已老,他实在没有耐心再去等。

只是他长于武功,精于权谋,在这生死关头,也漏算了一样事情。

张仲坚根本没有躲。

“嗤”的声响,如枪的树枝已刺入张仲坚的右侧胸膛。

有鲜血潋滟。

斛律明月手微凝,本是坚硬如铁的心微微一沉,竟有分恍惚。那一刻,他蓦地想起斛律雨泪。

他一生或许用尽权谋,但那日在书房和孙思邈品茶时,说的却是真心之话。

他杀五行卫时,虽有悲哀,但无愧疚,只因他知道其中内情另有蹊跷,他不想也不屑去辩解,生死关头,必须快刀斩乱麻,他杀五行卫未见得对,但五行卫反扑也不见得理所当然。

可他对斛律雨泪,却始终有分愧疚之意。

因此他曾想弥补,斛律雨泪临终前,让他莫要难为张仲坚,想让张仲坚走自己的路。

张季龄虽将儿子藏起来,但如何躲得开斛律明月?

斛律明月却未对张仲坚如何,他或许对张仲坚唯一做的事,就是让张仲坚知道自己姓张。

多年如梦,花开花落,他却未想过张仲坚不但认识了蝶舞,还结识了孙思邈,最终又处于和他敌对的情况。

或许这就是命,无论如何,结果都只是一个。

如枪的树枝从张仲坚胸口刺入,张仲坚没有躲,他非但没有躲,反倒全力前冲,让那树枝从自己的胸膛加速而过。

转瞬间,他和斛律明月近在咫尺,他立即挥拳,一拳击向斛律明月。

斛律明月或许没有算到,张仲坚却早考虑到这点,他已知道自己远不是斛律明月的对手,或许再有十年的光景,他说不定能和斛律明月一战。

但他等不了十年,斛律明月亦等不得。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死也要重创斛律明月。

一拳挥出时,山坳狂风大作。这一拳本聚集多年恩怨,只盼一招了断。

斛律明月立即出手,事出意外,可他在那刹那,最少还有三种方法将张仲坚格杀当场,但不知为何,他的手却慢了片刻。

“砰”的大响,张仲坚一拳重重击在斛律明月的肋下。

“喀嚓”声响,斛律明月肋骨似折。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斛律明月竟被张仲坚一拳打飞了出去。

山坳静了片刻。

所有人似乎难信自己的双眸,不信这天下无敌的斛律明月,竟也有被击飞的时刻。

不知多少黑影涌上,刘桃枝、郑玄同时冲上。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斛律明月未死只是受伤,这实在是白驹过隙之机,他们当然要全力抓住。

张仲坚一拳击出,自己也难信竟击飞了斛律明月,才待上前,可斛律明月倒飞之时,也抽出了树枝。

一股鲜血从张仲坚体内飙出,他蓦地感觉周身空空荡荡,只上前一步,就滚倒在地。

其余人已到了斛律明月的身侧。

夜未尽,可天边月黯,斛律明月脸色红赤,突然暴喝一声,手中树枝长枪断成了十数截。

半空呼啸声大作。

树枝才断,陡然变成了短箭,反向冲来的众人射去。

问鼎箭!

斛律明月虽无枪弓在手,但他以树枝为枪,以残枝为箭,在这生死关头,绝不手软。

惨叫声迭起,不少黑衣人才一上前,就被枯枝洞穿。刘桃枝痛哼一声,已被一截树枝击中胸口,再次倒飞而出,郑玄断喝出剑,一剑竟刺在射来的残枝之上,长剑立断。

斛律明月脸色倏白,立在当场,长长吸气。

他一定要争得喘息之机,将所有叛逆格杀当场,可他气未吸人时,半空突有缥缈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有如天籁之音,纯净清脆,但乍一听,斛律明月脸色又变。

那声音只说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似慢实快。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九字真言!

是葛家的九字真言。

那九字真言一出,就如神话中的开山利斧,似虚实重地击在斛律明月的要害,旁人或者无恙,但斛律明月身形已凝。

是葛聪,葛聪来了!

葛聪从天字狱逃走,却未走远,原来是躲在这里,对他蓄谋暗算。

九字真言未出之时,早有一人从树顶飞身而下,羽冠木剑,长喝一声,向斛律明月刺来。

是王远知,王远知出剑!

既然葛聪未走,王远知当然也不会离去,二人从天字狱脱身,一直埋伏在这里,等着和斛律明月一洗恩怨,不用问,释放他们的定然是刘桃枝。

若在平时,如斯一剑,虽是犀利,但绝不能奈何斛律明月,但这时他已竭尽所能,又被张仲坚重创,葛聪九字真言所缚,全身乏力,却再躲不开王远知的一剑。

剑仍是木剑,但在王远知手上,已不亚于钢刀利刃。

“嗤”的声响,木剑刺入斛律明月的胸膛。

山坳风冷,残月将落。

王远知一剑得手,陡然见斛律明月眼中的愤怒之色,几乎想也不想,立即翻身后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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