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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1-6部】(出书版)(239)

孙思邈岔开话题道:“刘桃枝身为斛律明月的心腹,和五行卫素来被斛律明月依仗,这次五行卫对你们下手,刘桃枝针对葛聪下手,可见他们是有备而来。”

顿了下,缓缓道:“可知道你们计划的人并不多。”

郑玄轻拍桌案,赞道:“先生说到点子上了,知道计划的人屈指可数。除了先生、斛律琴心,张大侠你之外,还有葛聪、王远知、裴矩和我了。”

张仲坚接道:“但我、斛律琴心和先生都不知道李八百计划的全部。”

郑玄点头道:“因此泄漏秘密的绝不是你们。”苦涩一笑,“实不相瞒,李八百对在下也不器重,只让在下跑跑腿,真正行刺的地点,他也一直没对在下说。”

“王远知重伤、葛聪被抓,泄漏秘密的也不应该是他们两个。”张仲坚沉吟道。

室内沉寂了片刻,三人互望,似乎已得出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沉默良久,张仲坚才道:“裴矩知道计划,却一直未出现过。”

郑玄缓缓点头道:“因此在下怀疑,泄漏秘密的,就是裴矩!”

室内温暖如春,斛律琴心却感觉置身冰窟。她在那一刻,似想到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惊得忘记了思维。

许久后,兰陵王这才又问:“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他仍旧望着窗外的雪,脸上又如带上了面具——虽不狰狞,但无人能看出他的心意。

“你都知道了?”斛律琴心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兰陵王身躯似有僵硬,半晌才道:“我知道你一直奉将军之令跟着孙思邈,我也听将军说,你当初在建康时,曾抗命回转,想必是为了他?”

斛律琴心微震,望着兰陵王的背影,眼中突露出极为古怪之意。

室中静谧又很是尴尬。

许久,斛律琴心轻咬红唇,缓缓道:“我三年前就见过你。”

“哦?”

“三年前,我入宫中就是为了去见你。”斛律琴心神色复杂,“但我那时离你很远,看你总如雾里看花……”

“我始终看不清你长的样子,但你的影子,一直在我心头徘徊……之后我就喜欢上了你。”

斛律琴心说到这里,夹杂着淡淡的苦涩。檀香正燃,朦胧得如同当初美妙的梦。

兰陵王静静地听着,身影也如烟雾一样,朦朦胧胧。

“或者说,去皇宫前,我就爱上了你。”斛律琴心又道,可眼眸中却没有半分朦胧,“义父看出我的心事,终究为我提亲,我比太多人幸运,因为我知道,喜欢你的女子很多。”

兰陵王终道:“喜欢不是错。”

斛律琴心点点头道:“当然,爱一个人不是错,可我却始终不知道你的心意。”

兰陵王霍然回身,目光中仿佛燃着一团火:“你不知道?”他本是温文尔雅,那一刻炽热的感情却像要把铁都融化。

斛律琴心一怔,望了他很久才道:“你当然也喜欢我?不然你当初就不会冒险来张家救我?”

当初兰陵王在张家出现,却被张裕、李八百暗算的事情,她当然还记得。

兰陵王目光中的火焰慢慢淡了下来,转过身去:“可我未能救下你。”

斛律琴心直盯着兰陵王的背影,一字字道:“无论你是否救下我,但你为我出手,我一直记得。”

不闻兰陵王反应,斛律琴心又道:“更何况,这并非你第一次救我,我和你在响水集时曾经见过。”

兰陵王身躯似动了下,仍旧沉默无言。

“当初响水集外,你也曾救过我。”

那如霓裳轻舞的刀光,有着金戈铁马的豪迈,斛律琴心当然也记得。

可她旧事重提时,眼中却没什么柔情。

“当初你一刀为我力退裴矩的事情,我一直都记得。”斛律琴心突然有些激动地反问道,“你当然也记得?”

兰陵王缓缓道:“你为何突然说起这些旧事呢?”

斛律琴心脸色渐转苍白:“我想说……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一直很感谢。可是……感谢有时不是爱。”

兰陵王背负着双手,许久才道:“你累了,多休息会吧,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他并未回头,声音还是低沉,似波澜不惊,但一双手却绞在了一起,指节都有些发白。

斛律琴心望着他的那双手,无力感又涌了上来:“我的确累了,我想歇息。”

兰陵王似想转身,终于只是点点头,缓步地走出了房间,轻轻地带上了房门。在疆场上,他杀气无俦,但脱下面具的他,总是儒雅温柔。

这本是无可挑剔的一个人……

斛律琴心见到房门关上那刻,无力地倒了下来,闭上双眸,长长的眼睫不停地抖动,似乎想着什么。

可她不过静躺了片刻,就从床上挣扎爬起,踉跄下了地,披上外衣,推开了房门。

有寒风涌入,凛冽如刀。

比寒风更冷的却是门外边站着的一个人,他负手而立,背对斛律琴心,如山如岳。听到斛律琴心的开门声,那人也不回身,冷漠道:“你要去哪里?”

天寒地冻,张仲坚只感觉寒意上身,向孙思邈望去,问道:“裴矩为何要出卖我们?”

当初他从张家密道出来时,曾受到裴矩的暗算,只不过那时候裴矩没料到他武功突飞猛进,让他逃走。

后来张仲坚和李八百联手,裴矩又掺和进来,因为众人大敌都是斛律明月,张仲坚暂时忍下这段旧怨。

可张仲坚没料到,事到临头,居然是裴矩倒戈一击,暗算他们。

孙思邈望向窗外,喃喃道:“是呀,裴矩为何要出卖你们呢?”

他也想不明白,裴矩一直跟随着杨坚,李八百若能暗算兰陵王,对周国来说,本是个好事,裴矩没有理由破坏他们的计划。

郑玄目光微闪,缓缓道:“这点我也一直想不明白,听王远知说,裴矩和李八百本来都是北天师道的人,北天师道和齐国这二十年来一直势如水火,裴矩怎么会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孙思邈沉思许久,终于还是摇摇头。

郑玄又道:“更奇怪的一点是,李八百为何在那紧要关头暗算王远知?”

这的确是长街行刺最诡异的一点,郑玄提出这点时,双眉紧锁,显然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说李八百并非李八百?”张仲坚心中一动。

他这句话说得奇怪,郑玄却差点跳了起来,有些激动道:“不错,李八百可能被人掉了包,当初长街出现的那个李八百可能是斛律明月派人乔装改扮的,不然无法解释李八百为何要暗算王远知。”

见孙思邈沉默不语,郑玄道:“孙先生莫非不这么认为?”

孙思邈半晌才道:“灵光夺魄,鼓月取魂,这本是北天师道不传之秘,当初长街之上,灵光、鼓月均被使出,运用之人功力深厚,除了李八百,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如此运用。”

郑玄、张仲坚宛若有冷水当头,面面相觑。

孙思邈又道:“更何况李八百虽被刺杀,但他功力之高不容置疑,那把泼风刀使得出神入化,那人若不是李八百,还会是谁?”

顿了片刻,补充道:“而且李八百后来是被兰陵王所杀!”

张仲坚头脑立即清醒,意识到自己推断有误,若是斛律明月安排的人手,那假李八百当然应该是一走了之,而不是死在街头。

只感觉无尽困惑,乱麻一样,张仲坚苦涩道:“如果李八百真是李八百,兰陵王还能杀了他,也让我疑惑。”迟疑片刻,又道,“当初兰陵王曾到建康,却不敌张裕和李八百的联手,何以昨日兰陵王能轻易地杀了李八百?”

沉默会儿,张仲坚推测道:“难道说兰陵王一直隐藏了实力?”

孙思邈缓缓道:“这只怕就是问题的真正关键所在。”他欲言又止,不肯轻易说出判断。

郑玄眼中却是精光一闪:“对于这个问题,我倒有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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