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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1-6部】(出书版)(204)

“他是不信吗?”寇祭司皱眉道。

“我倒宁愿猜测他是不信的。”孙思邈喃喃道,兰陵王那时候显然不是不信的反应。

寇祭司虽听清了,但不明白他的意思,追问道:“你说什么?”突然想到了什么,失声道,“你说他可能早知道了?”

推测着这其中的复杂心理,寇祭司蓦地有些心悸。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自幼被父亲抛弃……他心中一直有个结。”

孙思邈心中比对着张仲坚和兰陵王二人:“他失去亲人,不但有想念,还有埋怨的,这很正常。”

“你是说……兰陵王对母亲冼夫人有怨言,因此听了我的故事后,仍旧无动于衷。你知道那时候说了没用,也就没有说?”寇祭司猜测道。

孙思邈点点头,又摇摇头,喃喃道:“我要去邺城。”

邺城有斛律明月,斛律明月是一切的症结所在,兰陵王在堂上曾说过一句话——切最终还要看斛律将军的意思。风遗尘整理校对。

兰陵王说的一切,不仅仅包括三国交兵的。

孙思邈想到这里,脸上突现分坚定:“打开心结不容易,但总要试试。我要去邺城。”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望着寇祭司,见寇祭司沉默,孙思邈道:“你好像也要去?”心中在想,如果寇祭司只是为了兰陵王,就会留在衡州,他如果跟我去邺城,当然有别的目的。

寇祭司明白孙思邈的言下之意,点头道:“我也要去,因为我要查一件事情。”

见孙思邈有询问之意,寇祭司犹豫片刻才道:“传言中,是宇文护收买北天师道高手刺杀的高澄……冼夫人到关中,本是要查这件事情,但当时宇文护势力太大,冼夫人无能为力。”

“因此你接近宇文护,也是在帮冼夫人查这件疑案?”

寇祭司点点头:“不错,可我得出的结论很奇怪……高澄的死,可能和宇文护无关的。”

孙思邈脸色微变,重复道:“和宇文护无关?”他心中很是震惊,因为当年高澄之死可说是极为诡异的一件事,影响深远超乎想象。

能图谋去杀高澄的人不多,想杀高澄的人也不多,如果不是宇文护策划,那会是谁?

寇祭司道:“一年前杨坚已定下除去宇文护的计策,开始实施,宇文护整日惶惶,以为柳如眉……”说到这里,顿了下,看了眼孙思邈的脸色。

孙思邈神色略有惆怅,接道:“宇文护一直以为如眉来复仇了。”

他心不再痛楚,但却惘然。

“是的。”寇祭司道,“因此他终日惶惶难安,我也得以接近他的身边。当然,我以假装出卖冼夫人获取了他的信任。有一日,我和他谈论如何对付冼夫人的时候……他神色恍惚,突然说了一句……‘高澄虽不是我杀的,可就算一切都算在我头上能如何?冼水清一定要死!’”

孙思邈诧异道:“他那时显然不必对你隐瞒什么,这么说,高澄之死,真的和宇文护无关?”心中一动,立即又道,“你一直跟着我,难道认为这件事和我有关?”

他才说到这里,哑然失笑:“那当然不可能,当年高澄死的时候,我还年少……”

“你当初虽年少,但你现在得天师三技,若论能力,不逊北天师道宗主寇谦之,而且短短数月就轰动大江南北,三国边陲。”寇祭司缓慢道,“他们绝不会放过你。”

他说到这里,黝黑的脸上泛着幽异的光芒。

“他们”两字包含的人物实在广泛,牵扯到的人物也是千奇百怪。

他们会不会包括暗算高澄的那些人?寇祭司怎么会知道那些人的心意?

寇祭司就因为这点,所以执意要跟随孙思邈?

可他要查当年的谜案,不惜违背苗疆祖训插手三国之事,难道仅仅是为了冼夫人?

一日又尽,他们早在衡州城外,四野幽寂,夜幕垂下来,幽暗的笼在二人的身上,很是沉重。

孙思邈突然笑了,笑容如才升的暖阳:“他们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们的。”

望着远方渐浓的黑暗,有如当年的重重谜案,孙思邈道:“我算不上道中之人,可你说的没错,我既然习了天师之技,就难和道中脱离关系。”

他的眼眸益发地明亮:“因此我有责任去平息这场动乱,这些年的混乱到了我这里,终究要做个了断!”

他眼中虽有无奈,但神色有着说不出的坚毅,凝望寇祭司道:“我厌恶杀戮,在出山的时候,曾立誓不杀一人,但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平息这股动乱。”

寇祭司心头一震,实在不知孙思邈哪里来的这么强烈的信心,可听他的愿望,心中竟有热血沸腾。

“你能做得到吗?”他有怀疑,但更多的是期望。

“我不知道。”孙思邈字字如山道,“但我一定会去做,因此为了冼夫人,我要去见斛律明月,为了这个天下,我也要去邺城。”

他说到这里,眼眸中又闪过分惆怅。他去邺城,除了为了说出的目的,难道不想为了那淮水之上,曾经许过的却无法实现的愿望?

天色更暗,四野的雪泛着微薄的光芒,如同那心中微薄却不灭的希望。

寇祭司再也不言语,眼中忍不住露出钦佩之意。

二人起程,一路向北。他们均是形色简朴,赶路时无分昼夜,只知道累了就歇,睁眼赶路,这一日,又到了黎阳城前。

孙思邈隔着黄河远望黎阳大城,知道过黎阳再行数百里,就会到了齐国的都城邺城。

天地银装素裹,黄河冰封如龙。

他当初和冉刻求、慕容晚晴南下的时候,还是山花烂漫,星光如萤。

到如今,黎阳未变,物是人非,冉刻求已是张仲坚,慕容晚晴却变成了斛律琴心……

只有孙思邈未变。

静静在河边良久,孙思邈这才道:“今日我们在黎阳城内休息。”

寇祭司虽说不是什么娇贵人物,但一路行来,也觉得很是辛苦。见天光还早,只以为孙思邈准备连夜赶路,应了一声。

二人进了黎阳城,孙思邈找了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寇祭司一进房间,就闭门不出,他并不知道,当初孙思邈、冉刻求二人路过黎阳时,也住的这家客栈。

孙思邈入了房间,盘膝只坐了片刻,就推门而出,四下张望,突然向一间客房走了过去。

到了客房间,他静立片刻,突然伸手推开了那间客房的门——客房内并没有人居住的迹象。

孙思邈本不是这么鲁莽的人,可犹豫片刻,他还是缓缓踱进了房间,带上房门,游目四望。他像是在找什么,可过了片刻后,他终于放弃了寻找,摇摇头,举步就要走出房间。

才到门前,他突然顿住,因为在那刹那间,他感觉一人脚步轻盈,已到了门外!

那人脚步如狸猫般不带半分声息,不但极轻,而且极快。

孙思邈眉头一耸,静静地望着房门。

房门外却再无半分动静。

那人到了门前,竟再无声息。

他究竟是哪个?来到这里有何用意?难道说他跟踪孙思邈而来,要对孙思邈不利,不然何以到了一间空房前凝立不动?

许久,孙思邈才道:“冉刻求?”他嘴角又浮起淡淡的微笑,眼中有分感慨。

“咯吱”声响,房门推开,一人立在门外。

那人身材魁梧,浓眉有如墨染,蓬头陋衣,乍一看豪迈非常,下颌不冉铁青,而是有胡须如针般长出,威猛中带分感伤。

他望着孙思邈,纠正道:“张仲坚!”

物是人非,冉刻求已是张仲坚,他神色不再市侩,多少有些阴翳,可他目光还没有变——他望着孙思邈的时候,目光中始终藏着温暖。

无论他怎么变,孙思邈一直像他的师父、父兄、朋友一样,此生不变。

张仲坚究竟去了哪里?为何会来到这里?他显然有了太多改变,再非往日的懵懂少年,而是武功过人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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