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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1-6部】(出书版)(139)

桑洞真喏喏道:“可……那是……他们逼我这么做的。”

“他们是谁?”淳于量寒声道。

桑洞真不答,看向王远知,颤声道:“师尊,为徒知道罪孽深重……只请师尊重罚。”

众人均想,你说得轻巧,以为这里是茅山吗,全权由王远知做主?你行刺太子,图谋反抗陈国,诛九族的罪名,眼下你是必死无疑,就是不知道王远知会如何选择。

王远知当然也知事态严重,缓缓道:“宗有宗规,国有国法,你若真犯了国法,为师也容你不得。”

桑洞真脸色倏变,突然叫道:“可是前往江北一事,弟子是听从师尊的吩咐去的。”

王远知失声道:“你……”话未说完,他脸色倏变,霍然站起。

萧摩诃一直盯着他的举动,倏然拦在王远知身前,冷冷道:“宗师要做什么?”突然听殿中惊呼一片。

就听孙思邈喝道:“护住他的心脉。”

萧摩诃心中一凛,不知孙思邈在说什么,就见王远知身形一闪,竟要从他身边掠过去。萧摩诃几乎想也不想,暴喝声中,一拳击出。

拳带声势,虎虎生威,一时间殿中灯火为之一暗。

王远知身在险境,轻叹声中单掌拍去。

“啪”的一声轻响,王远知退后两步。萧摩诃只觉得千斤一拳如击在棉花之上,软绵绵的不受气力。他心中惊异,暗想这王远知不但道行很深,看起来竟还是个武功高手。

不待他喝令,他身后几个兵士冲上前来,已将王远知困在当中。

萧摩诃虽控制局面,可见众人均望他的身后,脸上露出骇异之色,忍不住心中凛然,回头望去,心头狂跳。

只见桑洞真本是失魂落魄的脸上,不知为何全变成死灰之色,同时鼻端有黑血流出,喉中咯咯作响。

陡然间,桑洞真狂吼一声,霍然站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同时眼角也有鲜血溢出。

众人骇异,那紫衣少女更是纤手捂住檀口,露出惊吓之意。

王远知立在那里,再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桑洞真,眼中有分奇怪的光芒。

就见桑洞真晃了两晃,仰天倒了下去,摔在地上时再也不动。他竟然死了。

王远知缓缓又坐了下去,神色木然。

殿中一片沉寂。

孙思邈亦是神色错愕。他离得稍远,却和王远知同时发现桑洞真中了奇毒,因此出声示警,只盼王远知能施道术先抑制桑洞真的毒性发作,他再施针,倒还有几分救活桑洞真的可能。

不想,萧摩诃挡了王远知片刻,导致桑洞真毒性爆发气绝,断绝了救治的可能。

孙思邈知事起突然,倒没觉得萧摩诃做错什么。那一刻见桑洞真殒命,他心中只是在想,下毒的究竟是哪个?

其实何止是他,殿中只怕每个人都是心中疑惑,暗想桑洞真被萧摩诃所擒,定是看防严密,这种情形下,他又怎么会中毒身亡?

灯光凄迷,烟雾缭绕下,灵堂中满是诡异的气氛。

慕容晚晴骇然张裕所言,眼眸转转,突然道:“陈国宫城防备森然。你们在破釜塘还能有所作为,要想在宫城兴风作浪,只怕没这个本事了。”

张裕笑道:“你不是不信,只是想打探我们的算计了?”

见慕容晚晴沉默,张裕缓缓道:“你不用着急,结果如何,你能看到的。不过方才那故事,还没说完……”

他不再理会慕容晚晴,对张季龄道:“张季龄,你当然还记得当年的誓言?”

张季龄泪已干,神色更似干枯的树叶,喃喃道:“记得能如何?忘记又如何?”

张裕冷笑道:“你倒想要忘记,我却没有!当初你为斛律雨泪叛出龙虎宗,自废武功时,曾当我面亲口立誓,说此生和龙虎宗再无关系。你也说过,斛律雨泪为了你,也立誓和斛律明月再无牵连。从那以后,你们二人不再理朝廷江湖恩怨,只想此生平平淡淡,千金不换,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慕容晚晴听这誓言,心中有了分戚戚然。

“当初我虽气愤你鬼迷心窍,终于还是信了你的诺言。”张裕又道。

张裕陡然声音转厉,上前一步:“可你们实在辜负了我的信任,你们并没有守诺,还和斛律明月有着牵连!”

“雨泪没有!”张季龄突然喊道,恶狠狠地望着张裕,握着暴雨梨花的手不停地发抖。

慕容晚晴心中发紧,又盼张季龄能击倒张裕,可同时却又希望张裕将故事说完。

她想听的当然不仅仅是故事。

张裕不看暴雨梨花,只看张季龄的眼:“斛律雨泪没有,但你有!如果斛律雨泪知道你不守承诺,她只怕死也不甘。”

张季龄被雷劈一样,一松手,暴雨梨花跌在了地上,人也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失魂落魄。

张裕嘴角带分冷笑,缓缓又道:“你既然破了誓言,想必也是不甘寂寞,也知道当初放弃了一切,是多么的不值得。既然如此,为何不重回龙虎宗……”

话未说完,张季龄嘶声打断道:“张裕,你不要以为和我是亲兄弟,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你懂个屁!”

慕容晚晴一怔,极为讶然,从未想到张裕和张季龄竟是兄弟!

“那你懂什么?说与我听,让我听听,你抛弃一切究竟换来了什么?”张裕突然也激动起来。

“换来了什么?换来了什么?”张季龄双眸满是血丝,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只是他大笑之时,眼中再次流出了泪。

“你觉得我不值得,是不是?你觉得我傻,是不是?你觉得我自废武功,放弃了龙虎宗,很蠢,是不是?”

张季龄一连三问,盯着张裕道:“可你知道雨泪为我放弃了什么?”

张裕还待讽刺,可见张季龄眼中竟有疯狂之意,暗自惊心。

张季龄眼眸充血,一字字道:“她为我放弃了她的命!”

张裕脸色更冷,一时间却也说不出什么。

慕容晚晴心头一震,不由道:“为什么?”

“为什么?”张季龄倏然望向慕容晚晴,眼中满是怨恨,放肆地笑道,“你应该去问问斛律明月才对。这一切,都是斛律明月亲手造成的。”

他又大笑起来,笑声如嚎,涕泪俱流。

慕容晚晴不忍问,但不能不说:“我义父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她自幼失亲,全凭斛律明月收养,传授武功。虽说所做一切不见得是所愿,但她一直对斛律明月都是心怀感激。

听张季龄的意思,斛律雨泪之死竟是因为斛律明月的原因,她难免不信。

“那斛律明月是怎样的人?”张季龄咬牙反问。

慕容晚晴一时茫然,喃喃道:“他是……他是……”

张季龄打断她道:“在别人眼中,他是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盖世英雄。在我眼中,他不过是一个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

见慕容晚晴摇头,并不相信的表情,张季龄眼中闪过分诡异:“原来你和雨泪一样,一直都被他蒙骗,什么也不知道。”

“我们要知道什么?”慕容晚晴反问道,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

她怕知道真相,可她又想知道。

张季龄没有答,缓缓地坐下,喃喃道:“当年雨泪决心和我抛开一切恩怨,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过活。她下定决心,和以前再无瓜葛,将一切还给了斛律明月,包括那筒暴雨梨花。”

地上那暴雨梨花幽幽地发亮——亮得如情人的眼泪。

“我和雨泪到江南隐居了下来。我们虽没了武功,没了一切,但很快乐。”

张裕冷哼一声,本想说什么,终于忍住。

“可快乐总是短暂的……”张季龄嘴角抽搐道,“雨泪她突然得了一种病。”

“什么病?”慕容晚晴一阵心悸。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是什么病。”张季龄咬牙道,“我请了很多大夫,都看不出她得了什么病。我只能看着雨泪一日日地消瘦下去,一天比一天憔悴,我的心如撕裂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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