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刺心【1-6部】(出书版)(132)

孙思邈脸上迷雾更浓,喃喃道:“不错,很多事情,很多人自以为知道的。”他说的时候,望着殿外。

殿外夜已浓,浓得如那真相上的尘封。

他的声音实在太低,吴明彻并未听清,却不追问,只是道:“玉玺在始皇帝时就曾丢失过一次,不知先生是否知道呢?”

见孙思邈不语,吴明彻益发地冷静:“传说中,秦王政二十八年时,始皇帝曾坐龙舟经洞庭湖,本是青天白日,突然风浪四起,龙舟将倾。群臣均说水下有蛟龙作乱,当以传国玉玺镇之。”

徐陵接道:“是呀,这事老夫也曾听说。始皇帝无奈之下,将传国玉玺抛入湖中,不想果真风平浪静。吴将军说玉玺有灵一事看来并非虚言。”

“可事情的关键并非在此。”吴明彻缓缓道。

徐陵眨眨眼睛,问道:“关键在哪里呢?”

这二人一唱一和,看起来更像是演一出戏,徐陵笨拙的演技,如传国玉玺般厚重。

孙思邈像在看着二人,目光又像过了二人,望向殿外。

殿外有月,月正明。

他的神色平静如月,突然有种厌倦,就此想抽身离去,可他不能。他只是想着,岭南如意峰上那冼夫人,想必此刻也在望着明月……

吴明彻不放过孙思邈表情的一分细节,见状却想,此人莫测高深,却不知道很多事情我们也知道。他缓缓又道:“关键在于,始皇帝事后派千军下湖搜寻玉玺,却不知所踪!想以始皇帝的能力,竟搜不到玉玺,这事大有蹊跷。”

徐陵又去摸胡子,点头道:“果真蹊跷。”

“可更蹊跷的是,时隔八年,始皇帝经过关中华阴时,在平舒道上碰到一道士,竟将传国玉玺奉回。始皇帝大喜,想要重赏那道士,可那道士却不知所踪。”

徐陵像有不解道:“这事果然离奇,可吴将军提及何意呢?”

吴明彻不答,又道:“徐大人可记得方才孙先生说过,昭阳得和氏璧,失去时临渊有大鱼出现的事情吗?”

“那又如何?”徐陵问后,立即道,“秦王政过洞庭湖有蛟龙出现,昭和临渊有大鱼出现……莫非吴将军是说,玉玺果真有灵,才惊动异物现行?”他说的更像是神话了,但言之灼灼,自己先信了。

“此言并非虚妄,人虽自诩万物之灵,可天上地下不知多少生灵偏偏比人更知道天地之秘。”吴明彻说到这里,问道,“孙先生,你觉得呢?”

“这点我倒认同。”孙思邈淡淡道。

他听到这神话般的往事,并没有半分好奇之意,只对其中的见解略有兴趣。

吴明彻却像极为关注这细节,微吸了口气道:“那孙先生听到这里,是否也发现蹊跷之处呢?”

孙思邈摇头道:“没有。”

吴明彻嘴角露出分难以捉摸的笑:“那我就再说两件事,相信先生定能明白些什么。第一件就是,孙坚入洛阳时曾见一道士在前,一路追去,这才在城南甄宫井中发现传国玉玺,玉玺出后,那道士却消失不见。”

“第二件呢?”徐陵接话道。

“第二件就是传国玉玺到梁武帝时,侯景作乱,从梁宫中搜传国玉玺,却遍寻不获。侯景死后,我陈国高祖偶过栖霞寺,见一道人立在寺庙前招手,太祖奇怪,跟过去进入寺中到了口水井前,那道士不见,太祖当下让人到井中寻找,竟重获传国玉玺。”

徐陵目光闪动,轻抚胡须道:“老夫倒发现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每次玉玺重现时,好像都有个道人在场?”

吴明彻长吸一口气,望定孙思邈道:“不知孙先生对此有何看法呢?”

孙思邈也在看着吴明彻,目光如海,难以捉摸。

“吴将军想让我有什么看法?”

吴明彻笑了,笑容中满是神秘之意,说出了奇怪的一句话:“我想问问先生对寻龙的看法!”

孙思邈脸色忽变,失声道:“寻龙?”

何为寻龙?寻龙两字究竟有何意义?为何孙思邈听到这两个字,很是吃惊的样子?

殿中灯火本如那星光,忽因“寻龙”两字变得迷离难测。

夜正沉,那“寻龙”两字说出后,平静却锐利地惊了夜的美梦。

慕容晚晴终于睁开眼,感觉这一梦有如千年般长久。

她很久没有这么沉睡的时候。

眼前仍旧是烟雾缭绕,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一人,正是张季龄。张季龄在看着窗外。

窗外有月,月光却半分照不到他的身上。

她立即发现自己还是身处灵堂,也是坐在椅子上,只是已被绳索绑在椅子上。她稍作挣扎,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半分气力,暗自骇然。

挣扎的动静惊动了张季龄,他缓缓扭头望过来。

慕容晚晴忍不住叫道:“张季龄,你搞什么鬼?放开我!”她突然发现张季龄的眼眸中满是空洞之意,忍不住周身发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季龄不是斛律明月的人吗,为何要对她下手?

身后有声音响起,竟说出了慕容晚晴的疑惑:“张季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声音极为冷傲阴森。慕容晚晴一惊,才知道身后有人,只是她却看不到那人的面目。

张季龄仍旧空洞地看着慕容晚晴,又像什么都没看到,并未答话。

慕容晚晴若非看到他胸口起伏,几乎以为他已经死了。

“这女子究竟是哪个?你为何不让我杀她?”那声音又道。

慕容晚晴突然发觉身后的声音有点熟悉,似曾听过,可一时间却想不起那人是谁。她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她方才中了身后那人的暗算,本是命在顷刻,却是张季龄救了她。

慕容晚晴脑海思绪如麻,饶是想破脑袋,一时间也想不出为何会变成如今的局面。

听身后那人又道:“你不说,我其实也知道的。”

张季龄身躯微震,像是才回过神来,讶异道:“你知道她是谁?”

“叮”的一声响,一个黑色的圆筒从慕容晚晴身后丢出,落在了地上,在灯火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那圆筒似有股魔力,张季龄一眼见到,脸色改变。慕容晚晴心头却是一跳。

暴雨梨花!

那是她身上的暗器。

身后那人不但暗算了她,还搜走了她暗藏的暴雨梨花,这刻却如丢垃圾一样丢出来,像是全然没有把这霸道的暗器放在眼中。

难道那人不知暴雨梨花的威力?慕容晚晴暗自揣摩,寻思着反击之道。

“你当然认识这圆筒?”身后那人问道。

张季龄眼角不停地跳,他缓缓站起,看起来想要去拿圆筒,却又不敢的样子。他本是木然的样子,见到那圆筒后,竟有些失了常态。

他居然像是认识这暗器的。

慕容晚晴大奇。因为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堂堂富豪张季龄和暴雨梨花这种暗器联系起来的。

“暴雨梨花,你恐怕多年未见了吧?”身后那人冷冷道。

慕容晚晴心头又跳,不知身后那人怎么也认识这种暗器?

张季龄目光始终落在圆筒上,嘴唇轻微颤动,终于伸出手去取了那圆筒。

慕容晚晴目光一眨不眨,心中瞬间转念千万。她知道身后那人肯定不是斛律明月派的人,甚至可能和斛律明月完全敌对。

张季龄却像在两面讨好,但能左右局面的,显然也是张季龄。

她十分清楚暴雨梨花的威力,知道张季龄只要轻轻一按,就可以杀了她,也可能杀了她背后的神秘人。

一切不过转念。

张季龄会如何选择?

慕容晚晴那一刻濒临生死,不免心中紧张,可她随即张大了眼,满是不解的神色。

张季龄没有去按那圆筒上的按钮,他只是将那圆筒捧在手上,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花瓶。

突然间,他泪流满面。

暴雨梨花虽能击入坚硬的石头,也能击杀一人在瞬间,可这刻并未发射,却像击穿了张季龄最脆弱的情感。

上一篇:歃血 下一篇: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