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歃血(386)

众人怔住。

狄青在上方听到这句话,脸色剧变。

这里来的人,谁没有愿望?恐怕除了毡虎外,就算担箱子的都有愿望。耶律喜孙、善无畏、飞鹰、野利斩天这番辛苦,当然是有求于香巴拉之神。就算是狄青,也有愿望,他辛苦多年,等待一生,就是指望借神之力救回羽裳。

来到香巴拉的人极多,但神只能满足两个人的愿望?

狄青身躯微震,已要从那洞口跳下去,却被郭遵一把抓住。郭遵眼中也有困惑,可只是摇摇头,狄青知道郭遵示意他看看情形再说,他虽心急如焚,但知道郭遵这么做,必有郭遵的道理。

飞雪身躯微颤,脸上突现惊惧之意。她似乎对香巴拉了解最多,她应不识第一次来到香巴拉,她有什么愿望,早就许过,那她怕什么?

下方已一片沉寂。

沉寂如水,带着欲冬的寒意。

不知许久,耶律喜孙才笑道:“在下当然要算一个了。不知道有人反对吗?”他问话的时候,目光只从野利斩天和善无畏的身上掠过。

他根本没有把毡虎和那些下等人算一份,飞鹰重伤,根本就失去了角逐许愿的机会。他带飞鹰来,不过是因为一个缘由。可眼下看起来,他根本不需要飞鹰。

他的对手,其实只有善无畏和野利斩天。

善无畏还跪在地上,神色激动。在场中人,除了目连王,也只有他才感应到神的存在。难道说,藏传三密之法,真的让人有沟通神灵之能吗?

无人答话,可沉默有时候不代表着认可,也可能蕴含着火山爆发前地底的沉寂。

耶律喜孙神色依旧孤傲,长舒一口气道:“既然无人反对,那我觉得第二个许愿人是善无畏高僧好些了。”他是精于计算局面的人,既然到了香巴拉,就是为了许愿。既然只是许愿,就现没有必要做别的事情。拉拢了善无畏,就控制了毡虎,如此一来,他在这里根本不需要再担心什么。

唯一让他感觉到有些为难的是,他究竟要许什么愿呢?

他有太多的愿望想实现。

但他有两个愿望一直萦绕心头,他帮助耶律宗真奠定了基业,他设计除去了元昊,他已踌躇满志,甚至认为既然夏国没有了元昊,就是契丹的附庸。他若能再征大宋,很可能实现江山一统。

更近一步,他称王称帝也没有什么奇怪。

人的欲望素来如此,永远没有止境的时候,他耶律喜孙也不例外。但他还有个心病,他有隐疾,那隐疾发作起来,每次都让他生不如死,他有几次差点因此送命。他和狄青第一次见面时,就是隐疾发作被夜叉追杀,差点因此送了性命。

隐疾不除,大业就算成了,也是个心病。

他多想两个愿望一块实现?

他为两个愿望许哪个颇为为难的时候,善无畏已站了起来,双手结印行个藏人的礼节道:“那多谢都点检了。”

耶律喜孙一笑了之道:“何须客气?现在没有人反对了吧?”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是下意识的,他突然发现元昊当初在天和殿为何要这般问。

当一人掌控大局的时候,总喜欢如此来表达心中的得意,那种快感,很多人说一辈子都得不到。

不想今日的情形也和天和殿有些类似,因为一个人已道:“我反对!”

第三卷 射天狼 第三十二章 无间

说反对的那人不是郭遵,亦不是狄青。

狄青其实已想下去和耶律喜孙一战!他已看得清楚,从上方下去虽困难,但有借力之处,凭他的能力,冲到耶律喜孙身边并不是难事,可飞雪像是看出他的心意,轻轻的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眼中满是惊怖之意。

飞雪本不是容易吃惊的人,就算面临生死,她都能坦然自若,她这时候,又害怕什么?

狄青见到飞雪眼中的惊惶,不知为何,心中一痛。

那种感觉,依稀熟悉。这实在是种奇怪的感觉。

狄青虽和飞雪也算见过多面,但他们均是很快地擦肩而过,对于飞雪的来历,狄青根本一无所知。

但他当初搂着飞雪的腰翻墙而过,见到飞雪的眼中的惊惶,却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好像是一生一世。

为什么?

念头一闪而过,狄青顾不得多想,移开目光,紧张地盯着下方的耶律喜孙。他移开目光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到飞雪的目光中除了惊怖外,又夹杂分哀伤。

说反对的人,却是飞鹰。

飞鹰还躺在担架之上,他胸口还包着厚厚的绷带,脸色苍白,看起来站立都有些困难,但他还是表示反对。

耶律喜孙不想飞鹰如此,淡漠道:“你有这个资格吗?”

飞鹰挣扎坐起,胸口的绷带上渗出了血迹,可见他的确伤得不轻。他凝望耶律喜孙,大声道:“我对你说过,我可以让香巴拉之神改变主意。”

众人微哗,脸上均有不信之意,都没有想到飞鹰还有这个本事。

飞雪握住狄青的手并没有松开,嘴唇颤抖,喃喃道:“他真的找到了?”

狄青第二次听到飞雪说飞鹰找到了什么,不由压低声音道:“他找到了什么?”

“他找到了那个人?可他不知道找到那人的后果。”飞雪失神道。

狄青不解飞雪到底要说什么,但更留意下方的动静。见耶律喜孙安静了片刻,讥诮道:“你真的有这个本事?”

飞鹰虽是虚弱,但已恢复了倨傲,昂然道:“当然,我甚至可以让香巴拉之神满足我们每个人,多个愿望!”

众人又惊,难以置信飞鹰说的话。

飞鹰再狂,他不过是个人,他有什么资格让神听从他的指示?

耶律喜孙笑了,缓慢道:“你真的能做到,还是想借此先许个愿望呢?”

郭遵听了,不由感慨,这个耶律喜孙不但武功好,而且心机深沉,总能从最坏的角度考虑。此人若非如此,也就不能说动唃厮啰、没藏悟道等人暗算元昊了。

飞鹰苦笑道:“我现在如何敢在都点检大人面前搞鬼。都点检随时都可要我性命的。”从怀中掏出一物,飞鹰道:“只要都点检允许我拿此物和香巴拉之神交谈,我信它定能听从我的吩咐。”

耶律喜孙见飞鹰信誓旦旦的样子,半信半疑。原来他最近恶疾时有复发的症状,遍寻名医不果,唯有来寻香巴拉一途。他四处奔走,一方面是为了麻痹萧太后,一方面也是打探香巴拉的下落。

他去青唐,就为香巴拉。

无论是谁都已知道,要去香巴拉,定要除去元昊。而为了除去元昊,他不惜任何代价,包括收了飞鹰在身边。他知道飞鹰有反骨,但枭雄素来都不都是能驾驭有用的反骨?他收飞鹰在手下,更因为飞鹰曾说过,香巴拉的真正破解的秘密只有飞鹰才知道。他若发现飞鹰骗他,再杀飞鹰也不是难事,若能多个愿望,岂不是两全其美?

只是犹豫片刻,耶律喜孙转头望向了善无畏,问道:“不知道高僧认为可否?”

善无畏皱眉道:“若飞鹰许愿不死怎么办?”

耶律喜孙心中一凛,暗想若真的如此,那自己能否杀了飞鹰呢?可不死一说,听起来荒唐透顶,这世上真有不死吗?

飞鹰哈哈大笑道:“神僧怕我许愿不死,可是怕自己没有愿许?这世上真有不死吗?还是神僧也看不透生死,历尽辛苦想求生死呢?”他言辞犀利,说得善无畏脸色一变。

耶律喜孙见了,心中暗想,“来这里人,肯定都有愿望。难道飞鹰真的说穿了善无畏的心思吗?只是奇怪,为何这次唃厮啰不亲自前来,只派善无畏抬天玄通来呢?”权衡利弊,觉得这第二个愿望让谁许无所谓,自己总是有利无害,耶律喜孙脸色一改,冷冷道:“飞鹰,我就信你一次,让你和香巴拉之神说上几句。你莫要骗我们,不然的话,你会死的惨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