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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969)

鼓声三响,有铁骑从队中涌出,分为两列,个个铠甲鲜明,锦衣外罩,两队骑兵举旗又是列在两侧,正中缓缓行出一人,马如麒麟人如龙,端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那人身后跟着数将,亦是威猛雄壮,常人难及。只是立在那里,并不出言。

江都军见到萧布衣气势逼人,有帝王之相,又见宇文化及瘪三般,愁苦不堪,不由暗自皱眉,心道不等打仗,胜负已定,宇文化及这个将军当的实在窝囊透顶!

宇文化及见到萧布衣的那一刻,惊惧暗生,往事一幕幕的闪过脑海,不由感慨万千。萧布衣踩着太多人登上了如今的位置,可踩的第一人就是他这个太仆少卿!

他这一辈子,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的话,那就是绝对不想认识这个萧布衣。可世事无常,却不容重来一次,所以他岸边拱手道:“西梁王,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萧布衣肃然道:“宇文化及,不知道你今日所为何事?”

见到萧布衣板着脸,宇文化及胆颤心寒,却只能道:“今日江都军无粮,还请西梁王看到往日情谊上,再送一些过来。不然军中无粮,实在无以度日。”

他说的倒是理由十足,心道萧布衣既然送了两次粮草过来,就不在乎多送一次。可此话一出,两军哗然,就算江都军都觉得有些羞愧,暗想宇文化及竟然能在两军之前没有廉耻的要粮,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萧布衣仰天大笑三声,陡然间收敛笑容,冷然道:“宇文化及,本王和你有什么往日情谊?”

宇文化及一怔,半晌无言,暗想萧布衣说的不错,二人之间没有情谊,只有仇恨。

萧布衣肃然道:“宇文化及,本王两次派人送粮,是不忍圣上身边的骁果亲军忍饥挨饿,却和你没有半分关系!你不过是蛮人的奴隶破野头,蛮夷之辈,本王堂堂西梁后人,皇后子侄,圣上钦点的大将军,会和你有什么情谊?你家父子兄弟均受大隋的恩典,几代富贵,受圣上器重,满朝文武再无二家,可圣上南下,你不知道以死规劝,反倒奸佞妄言,以还阳一事作祟,害的圣上不能回转。本王无辜被害,并非半分怨怼之心,只思圣上厚恩,不忍江山就此沦丧,是以回转东都,立越王为主安定天下,本准备迎圣上回转,可你谋逆弑君,还想窥测篡夺天下,本王怎么和你有情谊?”

宇文化及没想到一句情谊让萧布衣扯出这多,却不能不辩解道:“萧布衣,圣上之死怎么和我有关系?”

“本王只知道,当初是你亲手持刀,一刀致圣上于死地,此地众军皆晓,司马德戡亲眼目睹。你为防司马德戡泄漏此事,不惜杀害他掩人耳目,可你瞒得了一时,可瞒得了天下人的耳目?”

萧布衣侃侃而谈,江都军肃然一片,心中复杂千万。宇文化及面红耳赤,一时不能言。他本来就不善言辩,更何况对萧布衣畏惧在心,一时间想不出如何反驳。

杨广的死,在宇文化及心目中,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不能否认,杨广临死那一刀的确和他有关。

“圣上待你恩重如山,可你不效仿诸葛瞻蜀亡而死的忠诚,却效法霍光之子霍禹谋逆,人神共弃,还准备抢占黎阳仓,为一己私欲祸害天下,请问你可有半分廉耻之心?你若是还有半点羞愧之意,负荆请罪归顺,本王可保全你的子嗣,你若是并无悔改之心,本王只怕淇水河边,就是你的埋骨之处!”

萧布衣早知道宇文化及会来,是以准备一套言辞斥责,宇文化及本就不学无术,诸葛瞻和霍禹是哪个全不知情。听萧布衣一番言论,唯一明白的一点是,萧布衣只肯饶了他的儿子,却不肯饶了他!他本性凉薄自私,老子死的时候,还只是惦记自己的安危,如何会顾及儿子。心中又是失望,又是羞怒,抬起头大声道:“萧布衣,和你作战较量,扯那么多没用的做什么?今日你要是不让出黎阳仓,我手下十数万大军不会饶你!”

他说的有气无力,自己都没有信心,萧布衣却是仰天长啸,声动三军。江都军听到,不由心生敬畏,暗想都说西梁王有万夫不挡之勇,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萧布衣反手摘弓,搭上一箭,宇文化及见了,只因为他要射死自己,知道萧布衣箭法如神,顾不得颜面,慌忙勒马后退。只听到‘嗤’的一声大响,众兵士抬眼望去,只见到羽箭如电,插在淇水南岸,颤颤巍巍!

两岸虽然有万马千军,可羽箭射出那一刻,破空之声之猛,已让千军肃然,万马齐喑!

箭簇震颤,宛若三军震颤的心弦,萧布衣沉声喝道:“本王一诺千金,早已知晓,弑君一事,和尔等无关。本王只诛首恶,想降者,从箭左弃械来降,绝不追究以往之事,若违此诺,有如此箭。”他伸手抽出一支长箭,一把折断,肃然道:“想战者,可从箭右持兵来攻!但是过河之时,生死只安天命,何去何从,速做抉择!”

他话音一落,两岸只余风声水声,所有兵士只望着那支长箭,心头狂跳,血脉贲张,只是在想,今日淇水河畔,降还是战?

第四二八节 一败涂地

宇文化及从未想过淇水的对决竟然变成了选择。

他素来碰到萧布衣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反抗之力,这次当然也不例外。见到萧布衣一箭射出后,他只能后退,听到萧布衣让他们速做抉择之时,心中暗自后悔。他本来不该出面,本不应该到此,本不应该来和这个命中的克星说哪怕是一句话!

但是他又不能不来,他是三军统帅,他怕不来裴矩就会杀了他,另立别的将军。面对选择,他脑袋浆糊一样,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宇文化及呆若木鸡,宇文士及却是怒吼道:“萧布衣,你莫要嚣张,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众将士听令,有取得萧布衣项上人头者,赏黄金百两。”

三军默然,一时间竟无人能言。宇文士及变了脸色,才要提高奖赏,突然有一将轻骑而出道:“末将愿往!”

宇文士及认得这人是鹰扬郎将孟秉,不由心中微喜。暗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像大哥那样,前怕狼、后怕虎,一辈子都在萧布衣的阴影之下,实在没有出息。

孟秉长枪一挥,所率之部已越众而出,一时间只见到水花四溅,铁骑翻飞。江都军仍是默然,甚至都没有击鼓呐喊之声。

萧布衣隔岸笑道:“看起来,想取我人头的真的不少。”他见惯了大战场面,见到对方冲出一路骑兵,足足有数千之多,却是全然不惧。

有兵士催马赶到,“启禀西梁王,张大人请你回转中军。”

张镇周为人稳妥,不想萧布衣以身犯险,萧布衣不忍拒绝其意,他虽是西梁王,可领军的毕竟是张镇周,临阵指手画脚,喧宾夺主,他从不为之。

圈马缓缓回转,张镇周军中鼓动,三军闻鼓,倏然而退,竟然给淇水前留下作战之地。孙少方一直以郎将身份跟随在萧布衣之后,见状大奇道:“西梁王,不是兵法有云,过河未济,击其中流吗?张大人不趁敌军过河队形不整之际击之,反倒让出点空间,是否有些不妥呢?”

萧布衣含笑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怀疑,而是相信。至少我认识张镇周这久,从未见过他做出不妥之事。”

二人谈话之际,孟秉已带兵到了淇水中央,西梁军还是撤退,只是两翼骑兵却稍微上前。西梁军形成个凹进的半圆,盾牌手戳盾在地,构成第一条防线。弓箭手却已张弓拉箭,只等一声号令。

孙少方见了,吐了口气,“这些人……无疑是飞蛾扑火。”他虽也经过不少阵仗,可见到隋军的严阵以待,纪律严明,还是忍不住的振奋。知道这种阵容下,蕴含的冲击力强悍无比,张镇周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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