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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815)

※※※

萧布衣凝望她远去,心中突然有些不舍之感,黑衣女子就像是空气,有的时候,你或许不觉得她的存在,若是真的没有,才有种让人窒息的压抑。他承认自己失败了,他本来想从黑衣女子身上探寻太平道的秘密,但是黑衣女子无疑知道的也不多。

萧布衣默想了半天,总结着和黑衣女子谈话的所得,可却还是一头雾水,等到蹄声已消,这才摇摇头,勒马向西。他远在鹊山,一路西行就是虎牢、巩县、洛口等地。这里都是盗匪所在之地,他艺高胆大,却也全不畏惧。

他催马一路狂奔,等到了洛水之时,夜色更浓。

萧布衣四下望去,沿洛水岸边向北邙山的方向行去,良久才停在一棵大树之下。流水淙淙,风声阵阵,洛水旁颇有寒意,萧布衣静静的凝望远山,不知道想着什么。

过了良久,扭头望过去,萧布衣沉声道:“出来吧。”

一人从暗处走出来,抱拳施礼道:“贾润甫参见萧将军!”

※※※

罗士信醒来的时候,一时间不知道身处何地。

他只记得踉跄前行,只想离瓦岗众越远越好,离萧布衣越远越好,离符平居越远越好。

他受伤极重,可体格健硕,却还勉强熬得住,他体内之伤抵不过心中之痛,知道若是倒下,只怕会被瓦岗众踩死。出了谷口后,一直捡些偏僻的路径行走,高高低低,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他不怕死,可却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去,他被萧布衣一刀从额头劈到了腹部,鲜血淋淋,他任由鲜血流淌,却也不包扎。

血越流越慢,身子渐渐变冷,罗士信已经走入乱山之中,抬头望向远处,苍茫一片,这才发现天色已暗。

这时候突然踩到一颗石头之上,他脚下一软,骨碌碌的滚下去,若是平时,早就霍然而起,可这时候的他,全身没有了力气,也不想挣扎,任由滚下去,‘咚’的一声后,撞到了大石之上,转瞬晕了过去。

罗士信想到这里后,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察觉到身在一谷中,凄凉空旷。望向夜空,只见几点星星,眨眨的宛若情人的眼睛。

罗士信放松四肢,任由自己躺在那里,只是想着,我这种人,要死也不容易!

※※※

“要我死,并不容易!”

罗士信躺在冰冷的泥土之上时,听到了这个声音。声音比冰还冷,充满了傲然之意。罗士信有些吃惊,才发现谷中还有他人。

可这里荒郊野外,除了他这个孤魂野鬼,还有谁会到来?

既然有人说话,那显然不是只有一个人存在。

罗士信想明白这点,并不急于移动,只是目光向说话的地方望过去,然后他就看到了两个人。本来他躺在地上,要看人不易,可那两个人却都是站的极高,是以他能一眼看到。

只是夜色已深,他体力衰退,已经看不清那两个人的面貌,只见到一人好似挽着一张大弓,那张弓极大,罗士信看去,突然想到张将军的长弓,胸口又如被打了一拳。

背对他那人,凝立大石之上,风吹衣动,飘然若仙。

只是看了几眼后,罗士信心中有了个古怪,心中道:“是他!应该是他!”他已经明白那人是谁,那人就是符平居!

想到符平居这个名字的时候,罗士信心口作痛,放声欲呼,可又感觉到古怪,至于哪里古怪,却是想不明白。

对阵二人当然就是虬髯客和符平居!

虬髯客冷笑道:“我让你死,你就要死!”

他睥睨四方,神色有着说不出的自信,罗士信听到他声音沉荡,扣人心弦,终于明白哪里不对。方才那句要我死的话并非虬髯客所说,却是符平居所言,可罗士信一阵心寒,符平居的声音并非如此,他心思一阵混乱,隐约觉察到不对,这个符平居,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符平居!

符平居却已放声长笑起来,“虬髯客,你未免太过自信。天下武功,并非易筋经最强。”

“是吗?”虬髯客淡然道:“易筋经或许不是最强,但只要我比你强就好!”

他并非狂妄,这一路追过来,符平居拼尽全力,他却行有余力,只从身法耐力就看出这个假符平居绝非自己的对手。

“今日三招之内,我杀不了你,就放了你。”

虬髯客的声音缥缥缈缈,山谷回音,虬髯客话音落地,只是一拨弓弦,‘铮’的一声大响,罗士信只觉到重锤击胸,耳边若黄钟大鸣,转瞬天旋地转,已然晕了过去!

第三六四节 十八骑

萧布衣见到贾润甫出现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意外。

实际上,他来这里,就是等候贾润甫,贾润甫看似微不足道,在瓦解瓦岗一事中却起着举足轻重的重用。

“张将军有你们,在天无憾。”萧布衣轻声道:“润甫,现在李密那面情况如何?”

贾润甫恭敬道:“现在瓦岗人心惶惶,李密要杀翟让的事情,瓦岗皆闻。所有人虽摄于李密威严不敢议论,但显然人人栗栗危惧,只怕下一个被杀的对象就是自己。”

萧布衣点头微笑道:“润甫,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贾润甫感喟道:“我这些算得了什么,其实我倒要多谢萧将军才对。要非没有萧将军运筹帷幄,我的这点伎俩如何瞒得过李密?家父自从被张将军救出重围后,一直都是郁郁寡欢,临死之前都是恨不能给张将军报仇。家父遗愿,在下从未忘怀,只恨有心无力,杨大人被圣上召回江都后,在下几乎绝了报仇的念头,若非萧将军执掌东都,我只怕今生复仇无望。润甫在此,替家父多谢萧将军。”

他深施一礼,萧布衣却是伸手相扶道:“对于张将军,其实我也是久仰至极,若能为他做些事情,本分之事。”

“可笑王伯当自诩聪明,成竹在胸,让我设计陷害翟弘,没有想到却早落入萧将军的算计之中!”

萧布衣微笑道:“我现在才发现当初没杀王伯当倒也聪明,最少没有王伯当,我等计策还不能如此成功。”

二人相视一笑,虽在阴冷的夜,暖意在胸,贾润甫随即将瓦岗发生的一切详细的说了一遍。

萧布衣默默倾听,心中对那个已逝的张须陀满是钦佩。张须陀这个人,无论是死是活,都对大隋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亦对身边的人影响极为深远。

张须陀帐下三将暂且不说,单说这个贾润甫,谁又能想到在这次离间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原来这个贾润甫本来是太仆卿杨义臣的手下,可他父亲贾务本却是张须陀手下的一员偏将。当初张须陀身死,临死前却是送出一批齐郡子弟,贾务本就在其中。可当时贾务本亦是受伤颇重,得知张须陀大海寺身死后,亦是抑郁而终。贾润甫知道父亲的心思,一直伺机报仇,可杨义臣被杨广召回,不久亦是抑郁而亡,他只能跟随裴仁基,更觉得复仇无望。裴仁基投降瓦岗后,贾润甫一直都是巴结王伯当暗中寻找机会。

瓦岗内乱,李密虽是竭力压制,可瓦岗军如今目的不明,根基不稳,瓦岗新军和瓦岗寨旧势力时有冲突,王伯当和翟弘两人不和,看似二人的矛盾,却是瓦岗整体矛盾爆发的结果。萧布衣当然明白这点,是以他伊始的计策就是让蝙蝠五兄弟杀了翟弘,陷害李密,激发瓦岗的矛盾。翟弘若死,翟让无论是死或是离开,瓦岗当是人心惶惶。

可这时贾润甫找到了萧布衣,说明本意,愿助萧布衣一臂之力分化瓦岗。而这时候,翟弘飞扬跋扈,王伯当对其已经起了杀心,萧布衣听及瓦岗的状况,迅即的调整了计策。暂且不杀翟弘,却是设计陷害王伯当。贾润甫假意听从王伯当的吩咐去投靠翟弘,逼翟弘造反,实际上却是按照萧布衣的意图行事。

王伯当自以为得计,却没有想到落到萧布衣的算计之中,如今瓦岗内乱,翟弘、翟摩侯身死,王儒信断臂,翟让离开都是王伯当意料之中的事情,却不知道亦是萧布衣想看到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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