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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703)

“够了!舒展威,你想反吗?你可知道,只凭今日之言,你就是砍头之罪?”刘长恭怒喝道。他是虎贲郎将,舒展威是虎牙郎将,若论职位相若。可他守内城,又和皇甫无逸交好,朝中的地位比起舒展威自然要高上一些,兵败洛口后,越王急需用人,只罚了刘长恭的俸禄,却没有免去他的职位,毕竟这种郎将的军事才能,是寻常百姓和兵士不能替代。这时候听舒展威旧事重提,又说洛口仓一事,难免有被揭疮疤的隐痛,不由恼羞成怒。

舒展威并不畏惧,上前一步道:“舒展威并不想反,这里所有的百姓也不想反,舒展威怕死,可若是能以死换取越王的醒悟,舒展威虽怕死,可愿死!”

他话语铿锵有力,斜阳一照,拖了长长的影子出来,悲壮凄凉。话音落地,舒展威已经缓步向东城的方向走过去,虽不快捷,但从未停顿。

萧布衣见到舒展威长长的影子,心中微颤,抬头望过去,心道原来已近黄昏。

这一天过的好快,众人多半都是饿着肚子,可这时候,胸中一股愤懑不平之气充斥,没有谁会感觉到饥饿。

心思转念,萧布衣快步上前,已经走到舒展威的身边,微笑道:“要请命,怎么能忘记了我。”

他在城兵虎视眈眈下,却如闲庭信步般,视生死于不顾,舒展威心下敬佩,沉声道:“萧将军,听你年少成名,展威本不信服,可经今日一事,展威就算去死,结识了你这种将军,也是值得。”

萧布衣沉声道:“越王虽是年少,却是聪颖,明大是大非,我信他必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要请命,算上我!”张小牛窜了过来,和萧布衣并肩,见到萧布衣望过来,不由退后一步,喏喏道:“萧将军,我知道我不配……”

萧布衣伸手挽住张小牛的手,微笑道:“像你这种轻生重义的汉子,任谁都要仰头视之,何来不配?!”

得萧布衣一语评价,张小牛容光焕发,胸中蓦然有了诺大的勇气,并肩和萧布衣一起,再无话语。或许这时候,什么豪言壮语也比不上站起来、站出来要重要!

三人并肩而行,冒着被万箭穿心的危险,全不畏惧。身后终于有了动静,先是将领一个个站出来,然后是兵士,接着是商贾百姓,众人的脚步不再急促迫切,而变得沉凝有力,宛若山岳。这时候的他们,众志成城!

※※※

萧布衣三人已到了护城河边,弓箭射程范围之内,刘长恭城头冷笑道:“萧布衣,你犯上作乱,聚众造反,威胁东都的安危,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举起手来,刘长恭大声道:“放箭!”

他手势一落,东都百姓稍有慌乱,萧布衣却是动也不动,城头却没有利箭射出。

刘长恭扭头望过去,盯着身边的弓箭手,恶狠狠道:“你们做什么,也想造反吗?”

弓箭手喏喏道:“刘郎将,下面是……自己人!”刘长恭可以硬下心肠,守城的兵士却不能,因为他们的亲人也在外城居住,这城外请命之人就有他们的亲人,试问如何下得了手?再说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些守城兵士早就愤懑已久,其实也想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可偏偏碰到皇甫无逸这种只顾争名夺利,却是不思进取的主儿,早就心中不满。萧布衣等人为民请命,稍微有点良心的兵士都是不忍放箭。

‘嚓’的一声响,刘长恭已经拔出腰刀,怒声道:“我再说放箭,若有敢不从者,立斩。”

他单刀举起,寒光森然,牙缝中迸出两个字来,“准备……放……”

“不能放箭。”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刘长恭霍然回头,“大胆!是谁不让我……”只是脸色陡然变的恭敬,还刀入鞘道:“原来是卢大人!”

卢楚脸色凝重,“刘郎将,我有越王之令,请萧……进城。”他伸手拿出一块令牌,金光闪闪,刘长恭一见,慌忙跪倒。卢楚不理刘长恭,探身出了墙头,大声道:“萧将军!”

“不知道卢大人何事吩咐?”萧布衣恭敬道。

“越王请你入城,一人!”卢楚道:“百姓退后。”

他说话向来简单明了,百姓却是不买账,又是哗然一片,张小牛担心道:“萧将军,绝不可以,他们只怕要害你。”

萧布衣笑笑,伸手拍拍张小牛的肩头,“事情总要解决,小牛,你莫要担心。”转身抱拳道:“各位乡亲父老,越王召我入城,未防意外,还请你们退后一些,我在此谢过了。”

他深施一礼,众兵将百姓都是还礼,纷纷道:“萧将军小心……萧将军莫要去……”

可众人都是听从萧布衣的吩咐,缓缓退后,又是有些不舍。萧布衣回头道:“卢大人,不知道这样可以了吗?”

刘长恭一旁道:“卢大人,还不稳妥。”卢楚没有理会,摆手道:“放下吊桥。”

吊桥缓慢下放,萧布衣并不匆忙,等到落稳后这才踱过去。过了吊桥,回转望过去,只见到众人拥到吊桥前。刘长恭慌忙道:“快扯起吊桥!”卢楚却是摆手止住,众人虽到吊桥前,却没有一人冲过,萧布衣再次深施一礼,沉声道:“多谢乡亲父老!”

他缓步向城门的方向走过去,吊桥这才‘嘎吱嘎吱’的拉起,萧布衣走到城门前,不由再次转身望了眼,桥那面的百姓呼啦啦的跪倒,高声叫道:“萧将军……”

他们没有多余的话,可只是这萧将军三个字,已经表达了他们的心意。萧布衣微笑含泪的摆摆手,身后的小门开启,萧布衣走了进去,小门关闭,护城河那面的百姓却是无一人站起,黑压压的一片跪着,静候萧布衣再次出来!

※※※

萧布衣走进了东城,长吸了口气,举头望过去,只见到兵士肃立两边,却都是带着敬意,心中稍安。

卢楚早早的从城头上走下来,只是说道:“跟我来。”

萧布衣点头跟在他的身后,二人过东城进入紫微城,一路却都是沉默无言。不过最少没有剑拔弩张,让萧布衣心中稍微有底。到了龙光殿,群臣均在,可脸色都是凝重,裴茗翠还是没有出现。她自从带萧布衣到了东都后,就是很少露面,当然摆明的态度就是随便萧布衣自己去做事情,她不会阻挠,但也不会去帮。

越王高高在上,见到萧布衣到来,才要起身,皇甫无逸已经冷笑道:“萧将军好威风好煞气,带着百姓造反,可是要逼宫了吗?”

越王杨侗听到这话,没有起身,可脸上却露出为难之意。

萧布衣淡然道:“百姓心中有杆秤,如今东都并非某个人可以一手遮天!朝廷如舟,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日百姓并非要反,可若是让别有用心之人逼反,我只怕东都二十万精兵也是无根之木,无本之源!如今盗匪先下黎阳、后攻洛口、眼下又取了回洛仓,若我们还在这里讨论百姓反或不反,只怕瓦岗破城而入转瞬之间。回洛仓已失,东都并无多少存粮,不知道皇甫将军认为百姓能安稳几日,东都的二十万大军何以为生?”

“你……”皇甫无逸哑口无言。

越王却是轻叹一声,“这次其实请萧将军来,就是商议出兵夺回回洛仓一事。萧将军方才在外城抵抗盗匪,实在是劳苦功高,这功劳我是记下了。萧将军说的不错,回洛仓实乃东都命脉,绝不能失去,此事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他话音未落,殿外匆匆忙忙走进来元文都,脸色苍白道:“越王,有八百里加急军情禀告!”

“何事?”越王胆颤心惊的问,现在他早就知道,只要有军情,多半就是噩耗。

元文都惨然道:“左御卫大将军薛世雄本率燕地精兵三万来伐瓦岗,怎料在河间七里井被窦建德率盗匪伏击,全军覆没,薛将军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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