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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652)

那人神色倨傲,漠视着罗士信,一言不发。

由始至终,罗士信甚至没有抬头去望那人一眼,只是目光从皮囊上落在令牌之上。

那人本等罗士信说话,见到他比自己还要狂傲,眼中怒气上涌,沉声道:“朋友哪位,即入天外仙,即见太平令,当知规矩。”

罗士信伸手拿起皮囊,只是一扫,令牌‘当’的声,落在了地上。

那人脸色大变,长吸了一口气,霍然拔刀,兜头砍了下来。

罗士信伸手震开皮囊,露出短棍一截,只是敲了下,‘当啷’声响,那人的单刀已经变成两截。

那人不由大惊,只怕罗士信趁隙攻来,连忙后退,慌乱中撞翻了张桌子,罗士信放下短棍,冷冷道:“叫徐圆朗来。”

那人本来自负不差,可见到罗士信举重若轻的击败自己,出手之快,实属罕见,却不改狂傲之色,“家父岂是你想见就见?你既然坐镇龙门,当知道太平的规矩,不出令牌……”

罗士信冷笑道:“太平四道八门,你不过是火门九流中人,你有什么资格让将门之人出示令牌?”

那人听到四道八门的时候就有些愕然,等听到将门之人的时候,收敛了狂容,半信半疑道:“你说你是将门中人?你难道就是……我爹说的……罗士信?你怎么今日才到……我爹其实一直都在等你!”

罗士信冷哼一声,却不回话。那人有些尴尬,拱手道:“罗将军,我叫徐昶,家父就是徐圆朗……”见到罗士信理也不理,那人心中暗恨,捡起令牌,却还是恭敬道:“我这就去请家父!”

这次他却是从楼梯走下,奔到楼外,拍马疾驰离去。

罗士信还是端坐在那里,可整个酒楼已经没人再敢啰唣。

徐圆朗北据东平、南占琅邪,在这里是跺一脚,地都颤三颤的人物,他的儿子徐昶嚣张些自然很正常。可这人其貌不扬,竟然比徐昶还要嚣张,那让他们怎么能不畏惧。

徐昶走了顿饭的功夫,急骤的马蹄声又从长街响起,紧如密鼓,十数骑快急的向这个方向奔来,声势震撼,一时无二。

就算看热闹的都散的一干二净,只怕伤及无辜,十数骑行到酒楼之下,戛然而止,动作齐整,身手都是极为的干劲利落,马术亦是精湛。

十数人翻身下马,徐昶伸手向楼上一指,当先行去。他身后跟着一个汉子,虬髯满面,摆手让众人楼下等候,自己和徐昶上了楼上。

汉子见到罗士信的时候,眼前一亮,带有喜意问道:“阁下可是罗将军?”

他走到罗士信身前,先是深施一礼,伸手拿出一块令牌,样式和徐昶并无两样,只是色泽呈现淡金,图案的背景却是浩瀚的海洋,正中写个‘将’字,令牌最下方也是写着太平二字。

罗士信望了半晌,身后入怀,掏出一面令牌缓缓放到桌子上,竟然和汉子的别无两样。

汉子脸带喜意道:“原来阁下果真是罗将军,敝人徐圆朗!师尊说将军会在两月前就前来助我,我一直都在这附近等候。只是这两月来,天天等候,却没有将军的消息,这才无奈先攻东平,后克琅邪……这几日李密手下带人前来攻打,奶奶个熊,他们攻占了荥阳,真以为是中原霸主了,谁也不放到眼中……老子就让他们知道他们也不过如此!就是杀死个张须陀,李密自以为神机妙算,可要是没有将军你……”

他说到张须陀三个字的时候,发现罗士信的脸色变的极为难看,终于收声,讪讪道:“罗将军,这几个月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不过好在终于来了。有你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罗士信只是望着桌面上的两块令牌,脸上有了悲哀之意。

“我不再是什么将军!”

徐圆朗哈哈大笑起来,“罗将军现在当然不是隋朝的将军,而是我们太平道的将军!将门之人,人数甚少,能得师尊提拔点拨之人,到哪里都是将军!”

罗士信听到太平道三个字的时候,眼皮不由自主的跳,那一刻的他有点精神恍惚。

“罗将军多半有些累了……不如……不如我先帮你安排个休息的地方?”徐圆朗终于注意到罗士信脸色憔悴,暗自诧异。因为他们习武之人,向来内外兼修,少有疾病,罗士信这种样子看起来却是大病一场,不知道是何缘故。可他虽是表面看起来爽朗,心机也深,总觉得罗士信来的不是时候,也有些不同,可具体问题出现在哪里,他也不算明白。

徐昶见到罗士信的冷傲,父亲说了半天,他却像充耳不闻,不由心中极为不满,“罗将军……我爹在和你说话!”

他声调稍微高了些,徐圆朗慌忙伸手止住,“昶儿,怎可对罗将军如此说话!罗将军,请!”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罗士信却还是动也不动,徐圆朗不由有些诧异,强笑道:“罗将军……将门之人,向来都是师尊一手栽培,理应同声同气,你若真的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提出。徐圆朗若是能够做到,当会改过!”

他态度极为恭敬,罗士信终于抬起头来,轻声道:“将门之人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哪个?”

徐圆朗脸上露出狐疑之色,沉吟道:“其实不瞒罗将军,甚至几个月前,我都不知道罗将军也是太平道人,更不知道罗将军其实也是将门中人。师尊说张须陀死后,你当会来到这里,我这才知晓。”

罗士信沉声道:“这么说,到眼下为止,将门中人只有你我两个?”

徐圆朗微笑道:“当然不止我们两个,只是时机未到,所以师尊并不通知我们而已。罗将军,时机其实尤为重要,要不是师尊早早的将你安排在张须陀的身边,适时的倒戈,如今天下说不准是什么样子,又如何能轮到李密这小子称雄?”

“我没有……”罗士信突然嗄声道,只是话到中途,长吁了口气,“你说的不错,时机未到……时机未到。”

他脸上满是古怪,突然道:“你可知道萧布衣这个人?”

徐圆朗皱眉道:“你说是那个隋朝的右骁卫大将军?听说此人三年来,声名鹊起之快,实乃大隋罕见,后来他被张须陀追杀,不知所踪……”

罗士信又有了那么一刻恍惚,忆起当初地下宫殿之时。

那时候,自己的做戏颇为逼真,那时候,张将军对自己还是绝对信任!

有时候,信任也是一种压力。

想到这里的罗士信心口一阵剧痛,只觉得呻吟之声发自内心,却是没有一人听到。

眼前的徐圆朗变的模糊,张须陀那愁苦的面容却又浮现在眼前。

张将军要杀萧布衣,那是逼不得已,可他怎么又能想得到,他为了大隋江山,执意要诛灭的太平道就在他的身边?而且是他最信任之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初的张须陀看似黄雀,看似布下了精妙的陷阱,却哪里知道,那个陷阱却是将自己埋葬!

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又有哪个说的明白?可萧布衣到底是不是天书所说那样,或者说,那里的天书是预言或者是陷阱,罗士信并不知情!

他神色又是恍惚,徐昶见到,只以为他是狂傲,不由有了忿然之色。他身为徐圆朗之子,向来都是别人看他的脸色,如今见到罗士信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可爹对他却是毕恭毕敬,如何能不恼怒。

徐圆朗却还能笑的出来,“不知道罗将军为什么提及萧布衣?”他显然消息远远落后于萧布衣,并不知道如今萧布衣占据了襄阳。看起来,他甚至还不知道边陲士族早就高举旗帜造反,他眼前的敌人一个是瓦岗,另外的却是东北方向的窦建德!太远的地方,他又如何能够顾及?

罗士信回过神来,轻声道:“我只怕他也是将门之人,而且是师尊手上的第一大将!”

徐圆朗脸色微变,失声道:“真的?将门之人都是师尊一手培养,他和我们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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