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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649)

徐世绩伸手入怀,取出手谕递给贝培。李密暗自皱眉,却是握住徐世绩的手臂,提防他突出花样,没有想到贝培只是看了眼,就已经高声喝道:“打开城门。”

有一个兵士向城门的方向走去,房献伯微有紧张,带着数十人跟在兵士身后,只等他开锁,然后扼住城门。李密心中突然有种古怪,一时间想不明白。

贝培却已经含笑道:“徐将军,这位是谁,怎么如此面生?”

他伸手一指,李密只听到‘咯’的一声响,寒光已近面门,不由大吃一惊。

危机发生毫无预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贝培说杀就杀!

顾不得控制徐世绩,一个铁板桥后仰了出去,徐世绩却是早有准备般,纵身前窜,随手拉住单雄信滚了出去。

单雄信见到徐世绩脱困,心中微喜,竟然没有想起反抗,已经被他带倒在地。

房玄藻和王伯当还是不明所以,李密却大吃一惊,暗道不好,才要长身而起去追徐世绩,没有想到贝培双臂齐扬,脚下用力,浑身和刺猬般,最少打出十多点寒光,劲道之强,有如硬弩。

李密纵是武功盖世,手无寸铁也是不能抵抗,又是一个倒翻,离开徐世绩又是远了数步,“破门!”李密知道事情败露,却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只来得及大叫声,盼望房献伯能杀了兵士,打开城门。

贝培似乎知道李密的厉害,所有的暗器都是打向他一人,房玄藻王伯当这才醒悟过来,才要上前,李密突然叫道:“卧倒!”

他话音落地,整个人平躺了下去。

‘嗡’的一声响,对面已经射来铺天盖地的弩箭,让明月失色!

王伯当迅疾倒地,房玄藻却是慢了一步,被几支弩打在腿上,惨叫一声。

李密饶是胆大,见到这种声势也是胆寒。这种弩箭远胜弓箭,绝非人能抵挡。念头只是一转,已经抓住王伯当、房玄藻跳下了城头,他才落下,只听到头顶又是‘嗡’的声响,弩箭射出城门垛,几乎擦三人头皮而出,寒气森然。

李密遇险更强,人在空中,迅疾下落,用力抛起二人,伸手拔刀,连劈了三刀,刀刀劈在城墙之上。

‘咔嚓’声响,单刀折断,可就是这么缓上几缓,城墙虽高,李密落下却已经安然无恙。他伸手接住王伯当和房玄藻,却听到城门处惨叫声一片,听出是自己那数十壮士所发,李密不由更是心惊,他计划绝无纰漏,可怎么会被人破解?徐世绩若有准备,难道连徐盖的性命都不要了?

“蒲山公!”单雄信不明所以,见到李密遇险跳下城楼,挣脱徐世绩奔了过去,人在墙头,就要跟随跳下去。

徐世绩大叫道:“雄信!”

单雄信止住脚步,额头已经大汗淋漓,明月在天,撒下清冷的光环,心乱如麻,不知道何去何从。

跳不跳,只在一念之间!

第二九六节 铩羽

所有的事情发生不过是在闪念之间,快的甚至来不及让李密进行抉择。

李密就算是有通天之能,也是来不及应对,第一个反应当是逃命。

人力有穷,机弩无尽,在这种连环弩之下,任他武功盖世,也是无力抵抗。

李密跳下墙头时,又见到嗖嗖的飞弩射过,知道自己的决定再正确不过!

抬头望过去,见到城头上单雄信犹豫不决,李密大喝道:“雄信,快下来,小心徐世绩的暗算!”

他没有想到徐世绩早有准备,房献伯失陷城中,定是不能幸免,若是再失了单雄信,那他真的是损失惨重。

襄阳城一时不能取倒是无妨,但若是没了单雄信,那可是永远的损失。

李密擅于看人,寻人弱处下手,一直都是自负极高。他虽然武功高明,可更多时候,却更喜欢用脑,人在城下,不想舍却单雄信,所以放声高呼,以危险的形势提醒他。

可话一出口,已经觉得不妥,暗叫糟糕。心道单雄信这人耿直重义,一直都觉得有负徐世绩,自己若不提醒他,说不定他还会跳下来,可提及徐世绩,只怕单雄信更会犹豫。

果不其然,单雄信回头望过去,半晌才道:“世绩,你若杀我,我无话可说。”

他这才发现,原来城楼对面墙壁内有中空,暗藏弩车。弩车设计精巧,应是连环弩那种,弩车上还是扣着弩箭,端是构造精巧,随时可以发射出让人胆寒的弩箭。

可单雄信并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

有时候,死对他们来说,比不上一个义字。他觉得有愧徐世绩,甚至认为徐世绩取他性命也不为过,所以他没有逃!

徐世绩远远的站着,听到单雄信所言,摇摇头道:“我为何要杀你?雄信,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你做的也没什么不对。更何况你为家父求情,方才又不忍拦我,这些你并不提,难道我还没有看到眼中?!”

单雄信默然不语,却是长叹一声。

徐世绩也跟着叹息一声,“雄信,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我结义时种的红柳,如今那树长的想必双臂都是不能合拢?”

单雄信半晌才道:“我当然记得,当初你敬仰桓温创下不世基业,这才效仿他金城植柳。你当时说,要和瓦岗的众兄弟打下诺大的疆土!”

徐世绩感喟满面,却不多言。单雄信又道:“当时我又听你说过,桓温就是占据襄阳,以此为跳板成就北伐大业,如今你在襄阳,看起来如桓温当年一样,我为你高兴。”

徐世绩轻叹道:“谢谢雄信所言,但你可还记得桓温说过,木犹如此,人何以堪?树在变,人也在变,相对红柳而言,人更当奋发向上。虽然翟弘始终看我不满,但我对翟大当家绝无怨言,可想必你也知道,如今的瓦岗不再是当初的瓦岗,跟随翟大当家并无任何出路可言。而蒲山公李密做事不择手段,自负太高,少听人言,并非良主。雄信若真的还有当年之志向,当考虑另选明主。萧将军虽是年少,可仁义过人,难得的是有兼听之明,如是雄信你今日跟从,萧将军当会摒弃前嫌,共谋大计!”

单雄信又是沉吟良久才道:“世绩,你也说过,木犹如此,人何以堪。当日红柳仍在,当年盟誓言犹在耳,世绩你离开是逼不得已,不负瓦岗,可寨主毕竟对我情深意重。红柳不去,我不能负他。”

徐世绩微有失望,不再劝说。

他也知道劝单雄信留下的可能不大,毕竟他和自己不同。若非翟弘当年的不留情面,若非李密暗中捣鬼,他也不见得离开瓦岗。无论如何,他总是会尊重单雄信的选择,就和萧布衣尊重他的选择一样,或许这才是他一直能跟随萧布衣的原因。

单雄信见到徐世绩沉默不语,低声道:“世绩,若你不动手,我就要走了。”

“等等。”徐世绩突然道。

单雄信眼皮都不眨一下,静等徐世绩下文。徐世绩却是吩咐兵士道:“去取绳索来。”

等到兵士取来绳索,徐世绩坠绳子下城,轻声道:“雄信,城池太高,以你的功夫,跳不下去,顺绳子下去吧。”

单雄信轻叹一声,再不多言,只是双手抱拳,顺着绳索溜下了城池,房玄藻和王伯当都是有些意外,互望一眼,脸色有些阴沉。李密却是上前几步,微笑道:“我就说过,雄信定不会负我。”

单雄信默然不语,李密脸上虽是笑容自若,可眼中闪过阴霾,突然转头向城头的徐世绩道:“徐世绩,你既然假仁假义,那不妨把房献伯也放出来吧。”

徐世绩城墙上微笑道:“想要房献伯的尸体吗,那好,我想大仁大义的蒲山公定然会一直带到瓦岗安葬才对。”

他让兵士从城墙头用绳索坠下一具尸体,并不抛下,倒是颇为有礼。房献伯双目圆睁,身上倒是没有任何伤痕,只是喉间血肉模糊,似乎被极其锐利的长剑切断了喉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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