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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569)

“诸公实在对张须陀过于胆怯,张须陀虽然勇猛还在,可大隋根基已倒,兵士征伐多年,疲惫远胜平常。张须陀兵士以齐郡兵士为基,所率兵士征伐过久,难免思归。作战在于军心,军心不稳,如何可胜?翟当家,这次若不能趁士气正旺和张须陀决战,寨主永无翻身之日,还请寨主三思。张须陀是人不是神,以往我等败退,不过是因为谋略不当,今日我有妙计可对张须陀,还请寨主莫要撤离。”

“蒲山公说的也有道理,”翟让终于松了口,沉声道:“还不知蒲山公有何妙策?”

“他的妙策不过是送死而已。”翟弘讥诮道。

李密暗道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还是微笑道:“那翟二当家可否和我一赌?”

“赌什么?”翟弘脖子一挺。

“赌此战张须陀必败!”

众人均惊,用诧异的眼神望着李密,觉察到他的自信。

“你若输了呢?”翟弘不屑问。

“我如是输了,从此退出瓦岗,所获一切财物分文不取。”李密斩钉截铁道。

翟弘为之意动,“你若赢了呢?”

李密淡然道:“当然是瓦岗如日中天,确定乱世江山的不世地位,翟当家自此千古流芳,万人敬仰!”

“好,我和你赌了!”翟弘咽了下口水,心中振奋,暗想这买卖只赚不赔。翟弘早就看李密不顺眼,虽说李密破了金堤关,带大伙烧杀掠夺很是爽快,可眼下谁提及都是蒲山公的功劳,好像瓦岗变成了蒲山公开的,这让他难免不爽,能借这个机会驱逐李密倒也不错。

李密微微一笑,扭头望向翟让道:“不知道寨主意下如何?”

翟让环望众人,见到群盗表情各异,一狠心道:“老子受够了东躲西藏的把戏,反正眼下得到的这些已经是意外收获,再输出去也无所谓,就依蒲山公所言!”

李密大喜,“那好,还请寨主立下军令状,授予我全权带兵职责,若有违背,当斩无赦。”

翟让点头,“当然,军威最为重要,今日我就授予蒲山公带兵全责,若是违背,当与瓦岗为敌。”

众匪虽是半信半疑,却都是躬身道:“谨遵翟当家,蒲山公吩咐!”

※※※

“此战要胜不难,难却难在一鼓作气歼灭群盗,铲除后患!”张须陀眉头微锁,凝望着荥阳城的方向,他离那里不过几十里之遥。

罗士信,秦叔宝就在张须陀的身边,低头望着张须陀画的地图。

这一带对于张须陀来说,也是熟悉非常,山脉河流了若指掌。

“贼兵虽多,却不过是乌合之众,翟让绝非大才,李密虽是不差,可毕竟立足未稳,号令不严,不得军心。”张须陀沉声道:“贼寇知我等前来,抵抗的少,逃命的必多,此战我们胜出的把握极大。”

罗士信沉默,秦叔宝突然道:“可将军绝对不能大意……”

张须陀转身,愁苦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你们几时见过我大意?”

秦叔宝望着张须陀的笑容,半晌才道:“我很久没有见过将军笑了。”

张须陀轻叹声,“我得圣上器重,唯有以死相报。可这驱逐盗匪,却是保安宁之事,大意不得。”

秦叔宝皱眉道:“可将军可曾想过,这盗匪不除,并非将军之错,而是根源不除。”

张须陀皱眉道:“叔宝,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秦叔宝鼓起勇气,大声道:“张将军,我知道你对大隋忠心耿耿,大伙都是如此。这里的子弟兵,士信咬金哪个其实都对为祸天下的盗匪深恶痛绝,全力保家卫国。可张将军可曾想过,这盗匪屡禁不绝,甚至以往耕种的百姓都变成了盗匪,难道谁天生下来就想为盗,圣上下了江南,已是弃江山于不顾,我们如此,又保的是哪里?”

他说的已是大逆不道,罗士信双眉微扬,想说什么,还是忍住。

张须陀却是轻叹声,缓缓走过来伸出手。他的手满是伤疤褶皱,看起来和树根仿佛,可就是这双手,打遍天下,从未有过敌手。他轻易一掌可置人于死地,这刻却只是轻轻拍拍秦叔宝的肩头,“叔宝,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对圣上不满,不过现在事情却有了转机。”

“什么转机?”二将诧异问。

张须陀轻声道:“老夫如何不知道大隋江山风雨飘摇,当初老夫从齐郡到了梁郡,固然是因为圣旨宣召,可也是决心劝圣上回转东都。龙舟上,圣上向我说明了下江南的原因,却绝非享乐弃江山于不顾。到底是何原因,我是心知肚明,倒有关圣上自身,不好向你们说明,可你们知道,圣上并非放弃天下就好。雁门被围之后,圣上已经少有举动,对征伐辽东更是不提,本来大隋局势渐稳,只要驱逐盗匪,可天下太平,但是一直有太平道妖人暗中蛊惑,这才生出许多事端,只要消灭太平道,铲除了瓦岗,百姓安生可图,圣上许诺,年底必返回东都,圣上从未对老夫失信,还请叔宝,士信放心,到时候圣上要是不回,老夫当亲自去请。只要年底圣上回转,大隋必定安定,你们跟随老夫多年,到时候老夫必定奏请圣上封赏,绝不亏待……”

他说到这里,满是期待,秦叔宝轻叹声,“张将军既然如此,我等怎能不誓死追随。”

罗士信却问道:“那不知道将军有何铲除瓦岗的良策?”

张须陀精神一振,蹲下来道:“贼兵俱我威名,如我旗帜一到,必定望风而逃,就算不逃,乌合之众也难抗衡,既然如此,我索性以疑兵之计,率五千兵士作主力佯攻,还请士信带一队人马绕路前往荥阳到荥泽一路埋伏夹击,叔宝带一队人马前往荥阳到管州一路埋伏。荥阳贼兵若败,有三条路可选,一是径直去荥泽,然后东去瓦岗,向东径直逃窜,一是直退大海寺,沿着运河南下,另外一路却是南下,向管州逃窜。咬金早在荥泽设伏,到时候前往攻打,我们四路出击,当能将盗匪全歼在大海寺左近。”

秦叔宝点头,“将军妙计,既然如此,那不知我等何时起身?”

张须陀轻声道:“你二人带兵暂休息几个时辰,三更开拔,秘密行军,当求在明日未时到达指定地点,申时带兵到达大海寺,不得延误。”

二将起身道:“听令。”

张须陀见到他们转身,突然道:“叔宝,士信……”

二将转过身来,“将军何事?”

张须陀轻声道:“叔宝身经百战,老成沉稳,我是颇为放心,士信多少有些冲动,还要小心为上。骄兵必败,对瓦岗众,你等也是莫要轻视,若逢他们势大,坚守等待其余人马到来即可,切莫贪功冒进。”

罗士信眼中闪过感动,垂头道:“多谢将军!”

※※※

“报,启禀蒲山公,魏六儿率千余人被张须陀伏击,全军覆没,魏六儿死,伏击地点据此西约四十里。”

一贼兵匆匆忙忙的进入大帐,面带惶恐,大帐内有李密,翟让一干人等,却多为李密亲信。

翟让又露惊惶,李密却是微笑道:“知道了,退下吧,消息切莫外传,若让旁人知道,斩你首级。”

贼兵愣了下,不明所以,翟让却是呵斥道:“一切听从蒲山公调派,他让你莫要传出消息,你听从就是。”

等到贼兵喏喏退下,翟让低声问,“蒲山公秘而不宣魏六儿死讯,不知道可有什么妙计?”

李密施礼道:“寨主对我委以重任,我怎能不竭尽全力。不过魏六儿死讯的确不宜张扬,不然军心大乱,不战已败,寨主但请放心,对付张须陀我早就筹划,甚至早于攻克金堤关前,张须陀若来,必败无疑。”

翟让虽是怀疑,却只能道:“但愿如此。”

营寨外嘈杂一片,邴元真冲进来,蓬头垢面,见到翟让低声道:“寨主,不好了,张须陀离此不过三十里,郑德韬不自量力带兵去攻,中张须陀伏兵之计,全军覆没。我快马赶回禀告敌情,是战是逃,还请寨主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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