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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375)

见到马上的萧布衣翻身下来,马背上还坐着一个女人,目光如水的望着自己,袁巧兮满是灰尘的脸上有了诧异,吃吃问道:“你就是裴姐姐吧?”

※※※

晋阳宫,杨广大业三年下诏营建。营建之人正是当时的御史大夫张衡,当年张衡为杨广坐上皇位出谋献策,功可比杨素宇文述,杨广当年登太行山的时候,就命人从太行山开辟道路九十里到张衡家,对张衡的宠爱可见一斑。

只是张衡已经不在,晋阳宫还是巍峨耸立,漠视世间冷暖。

同样漠视晋阳宫的还有一个拎着酒葫芦的人。

那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眼睛惺松不醒的样子,一会儿望望远远的城墙,一会儿望望这面的晋阳宫,轻轻的叹口气道:“贫贱到如此的地步,也是白活了一世。”

那人自怨自艾又是叹了一口气,显然属于不知足的那种。因为无论如何来看,从衣着,从举止,从手上的那个酒葫芦,还有酒葫芦里面的美酒来看,他都是算不上贫贱的人。

真正贫贱的人绝对不会还能有美酒喝的。

他又灌了几口,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喃喃自语道:“天色尚早,还能回去赌几把的。”这人不等走远,一人迎面走来,微笑道:“裴公何事如此颓唐?”

迎面走来之人面色清癯,三缕长髯,看起来更像个教书先生,对裴公颇为亲热。

裴公晃晃悠悠的一把抓住了那人,叹息道:“文静,你来做什么?”

文静变魔术一样拿出个葫芦,含笑道:“我只是想过来看看,裴兄的酒是否够了?”

裴公一把抓住了酒葫芦,哈哈大笑道:“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文静兄也。”拿住文静送来的酒,裴公又是一阵猛灌,酒水淋漓沾满衣襟。

文静一笑,盘腿席地坐下来,不解道:“裴公才是荣升晋阳宫副监,圣上又在这里,裴公正是忙碌之时,怎么会在这里喝的酩酊大醉?”

“我没醉,我没醉。”裴公仰天长叹,“副监又能如何,还不是给人跑腿的活儿?想我裴寂碌碌无为的大半辈子,不过是个承务郎养马的官儿。如今还是李大人给我向圣上讨了这活,却没有想到又受人气,既然如此,还不如当我承务郎的好。刘文静,你也稀松平常,怎么莫名的混了个晋阳令,听说还是可敦的举荐?”

裴公正是当初萧布衣在东都见到的驾部承务郎裴寂,文静却是萧布衣在草原见到的可敦帐下的刘文静刘先生。

刘文静笑笑,“我在草原良久,也是有些腻了,久倦思归,这才向可敦奏请回转中原。承蒙王威大人看得起,给了个闲职做,其实要论俸禄地位,那是远远不及裴公你的。”

裴寂惺忪醉眼,“要说我们彼此都是不得志的人,好在我在晋阳有你解忧,不然闷也闷死的。只是你我都是落魄,这世道看起来也不安稳,混一日算一日了。”

裴寂已经醉了八分,说的大逆不道之言,当然也是因为对刘文静极为的信任。刘文静也是喝了口酒,不经意道:“裴公,你觉得李世民这人如何?”

裴寂凝起眉头,“你说李大人的二公子?”

刘文静只能点头道:“不是他,还有哪个李世民呢?”

裴寂摇头道:“不行不行,若论能力才干,他比建成可差的太远。文静,我可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李大人家要论才干,当属大公子的。”

“哦。”刘文静笑笑,“原来如此,不过我倒和世民谈得来的,至于大公子嘛,他过于忠厚了些。”

裴寂懒得多听,“忠厚不好吗?人家的儿子,你这么关心做什么?难道你有什么女儿,准备嫁给李世民吗?不过嫁过去只怕也只能做个小妾了,高士廉早早的把长孙无垢许配给了李世民了。”

刘文静摇摇头,岔开话题道:“裴公,你喝醉了,我前几日还见你开开心心,怎么今日变的如此颓唐?”

裴寂把酒葫芦重重的一顿,大声道:“还不是因为那个死太监。”

“裴公可是说匡帅吗?”刘文静问道。

“不是那个死太监还是哪个?”裴寂怒不可遏道:“那家伙简直就是个变态,不男不女的,身上成天熏的香喷喷的,我闻到就觉得恶心。偏偏他总以为自己长的很帅,没有那能力,家里却养七八个小妾,蛋都没有给他下一个,也是好笑。”

“他为晋阳宫监,裴公是他的副手,一切还是要以和为贵的。”刘文静顺着他的口气劝道:“不过他除了变态些,好像也和裴公没有什么冲突?”

“怎么没有冲突?”裴寂长叹一声,“圣上这几个月不知道怎的,转了性一样。以前的时候,诸事要求隆重华美,欠缺点都是不行,可他巡行到了太原,却头一次要求诸事节俭。他这一节俭了不得,匡帅那个死太监成日盯着我来看,几日前我从宫中拿回几匹布换酒喝,却被他查到,说要奏请圣上,害的老子使了钱才了事……”

裴寂诉苦大骂后,接着又道:“老子实在忍受不了那个变态,实在不行的话,就回转东都再做承务郎去,养马舒舒服服的岂不自在?”

刘文静突然那低声道:“裴公慎言,有人来了。”

裴寂倒还有几分清醒,睁眼望过去,只见到一个宫人匆匆忙忙的走过来,施礼道:“裴大人,驿站传书,圣上宣召的太仆少卿萧大人已到晋阳,宫监匡大人请裴大人准备接待,还请速去,勿要耽搁!”

第一八八节 赐婚使

中国历代的宦官,阴险冷酷,都是超过常人许多倍。

当然好的宦官也有,不过和鸡窝里面冒出个鸭蛋一样少见。

萧布衣对着匡帅的时候,头皮都有些发麻,他面对王须拔和魏刀儿两大高手的时候,都没有如此闹心的时候。

匡帅说自己年纪不算大,不过四十来岁而已,可他入宫的年纪不短,最少有了二十多年,先帝在时他就是个太监,当然到杨广的时候还是个太监,太监就是太监,不可能变成个真正的男人,只能变成个老太监。

匡宫监没有胡须,脸很白,但是皱纹很多,一张脸比李渊还要更像阿婆一些。他看起来有些发胖,肌肉也很松弛不堪,不用裤带捧起肚子,萧布衣很怀疑他的肚皮会砸到脚面的。

当然一个人胖一点没什么,老一点也没有什么,佛都说了,这些不过是一付皮囊而已,可这付皮囊偏偏觉得自己很不错,又总是做出一种潇洒的神色,那就是让萧布衣都忍不住想打的事情。

他来到太原郡的晋阳不过半天的功夫,可面对着这个浑身发着呕人香味的匡宫监,感觉已经过了一年。

他找到了裴蓓,放下了心事,终于可以快马从梁郡出发,过了黄河,径直来到了太原。

袁巧兮虽是年幼,却很是细心,她在井口附近终于寻到了裴蓓的留言,萧布衣如果早看到留言的话,也不会辛苦的找上一天。裴蓓也很细心,知道就算放火,乐神医家不能被烧坏的地方,一个是灶台,另外一个当然就是水井。她在井边留言也是考虑的深远,只是她却没有考虑的是,萧布衣有的时候也和常人无异,萧布衣并没有发现留言,虬髯客也是一样。他们虽然都是聪明人,可有些事情,还是不如女人了解女人心思的。

好在这一切都已经过去,无论留言是否看到,萧布衣还是找到了裴蓓,但这不是一个结束,恰恰相反,这是一个开始。萧布衣骨子里面还是个现代人,他带裴蓓回来,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袁巧兮的事情,只是见到袁巧兮的那一刻他才知道,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考虑的。袁巧兮没有裴蓓凄凉的身世,她虽然婚姻不由自主,但毕竟是温室长大的,十指不沾油星,所以要点燃一堆大火对她而言,并非很容易的事情。她白嫩的脸上被熏的灶王爷一样,她的如玉小手也是起了血泡,可她却并没有什么怨言,为心爱的人做任何的事情,有的时候或许不过一句鼓励就能冲淡所有的辛苦。可她没有听到萧布衣的鼓励,萧布衣好像变成了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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