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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314)

孙少方苦笑道:“萧兄性情中人,有什么抱歉的,只是你这么一怒我才知道,原来萧大人也有伤心的时候。”他想要轻松下气氛,笑一下,却是牵动了伤口,疼的皱眉,“萧大人先去给贝兄问医去,我要先处理点事情。”

“你的伤势要紧吗?”萧布衣虽然很想马上去找神医,却还是要问一句。

“不碍事。”孙少方摇头,“还有张庆和门外的一帮护卫呢。”

萧布衣看了眼周定邦,只见他脸色苍白的立在那里,失魂落魄,不再理会,点头走出了赌坊。阿锈周慕儒早早的迎了上来,见到萧布衣抱着裴蓓,吃惊的问,“萧老大,怎么了?”

他们信得着裴蓓的安排,都是听从裴蓓的吩咐,并没有进入赌场,只准备在外边拦截,没有想到萧布衣最先出来。

“去找这里最好的神医,慕儒阿锈陪我就好,你们都留下来等候孙亲卫吩咐。”萧布衣毕竟不放心孙少方在此。

众禁卫面面相觑,却都是应承。

孙少方望着萧布衣远去的身影不见,这才转过身来,缓缓的捡起了一把单刀,望向周定邦道:“为什么不敢看我?”

周定邦本是失魂落魄,这会儿却是满头的汗水,“孙大哥……”

孙少方挥手止住,“你莫要再叫我是大哥,我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只是想吐!”他的眼中终于露出愤怒之意,厉声问,“为什么?”

张庆一直都觉得孙少方淡定自若,可从他的愤怒却看出他的伤心,孙少方是个重情之人,他虽然在萧布衣面前不说什么,可他也一样不能忍受被兄弟手下出卖。

“不为,不为什么……”周定邦喏喏道:“孙大,孙大人,我求你给我个机会,我是一时的鬼迷心窍。”

“鬼迷心窍?”孙少方惨笑道:“鬼迷心窍就可以让你出卖兄弟,出卖你这个一直叫着的大哥?周定邦,我只想问你一句,我孙少方可曾亏待过你?”

“不曾。”周定邦屈膝跪了下来,大汗淋漓。

“谁让你陷害刺杀萧大人?”孙少方问。

周定邦不语。

孙少方冷眼看着他,‘呛啷’声响,丢了单刀在地上,“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哪个!好,我现在给你两条路走,第一,捡起刀来杀了我,然后从破庙走出去,第二条路,自行了断!”

周定邦浑身颤抖起来,颤声道:“孙大哥,我还有一家老小。”

“只有你有一家老小,难道我没有,难道萧大人没有,难道张庆没有,难道南下的弟兄们没有老小吗?”孙少方怒吼道:“我们奉旨保护萧大人,萧大人死了,这些的人哪个能活?周定邦,我告诉你,做人活着要有个义字,就算你如何鬼迷心窍,这些兄弟的性命都不被你看到眼中,我还能说什么?你不把我看作是兄弟,可我一直把你当作是兄弟,但你就这么对待你兄弟?今日不用废话,你我只能活一个,你来决定。”

他说完话后,霍然转身,背对周定邦,脸上反倒沉静下来。

周定邦只是望着地上的那把刀,寒光闪现,浑身剧烈的抖动,却还是伸出手去抓刀,张庆牙关紧咬,已经握住了刀柄。

周定邦终于抓住刀柄,霍然站起,挥刀刺去!张庆上前一步,却又是退后,转过头去。

‘噗’的一声响后,周定邦手中单刀已经刺入自己的腹部,直没刀柄,却还是死死的望着孙少方道:“孙大哥,请让我再叫你一声孙大哥……”

孙少方没有回头,眼中却是突然迸出泪痕。

“我知道你对我们兄弟的好,我真的对不起你。”周定邦腹部鲜血流淌,全身无力,缓缓的跪在地上,喘息道:“他们让我杀了你们,不然就杀了我的母亲和儿子。”

孙少方霍然转身,失声道:“你怎么不早说?”

周定邦惨笑道:“我怎么能早说,你不敢拿萧大人的性命做赌注,我何尝敢拿母子的性命做赌?我出了京都,就是注定要死了,你说我和你只能活一个,其实是我和萧大人只能活一个。孙,孙大哥,刺你那一剑我必须要刺,不然,不然我的母亲儿子都要送命。可刺了这一剑,我知道我罪不可赦,我,我只盼,孙大哥你能,原,谅,我。”

孙少方一把抓住周定邦的手臂,嘴唇咬的出血,“我,我原谅你。”

周定邦双目渐渐失去了神采,轻声道:“谢谢,谢……”

孙少方双臂一沉,周定邦却是早早的垂头下来,一动不动。孙少方无力的坐在了地上,失神良久这才艰难的站了起来,“张庆,定邦是为了保护萧大人而死,今日的事情,不要对兄弟们说。”

张庆早就泪流满面,点头道:“孙大哥,我知道,可萧大人他?”

“萧大人什么都不会问。”孙少方叹息一声,“他是个好人,我是恶人。”他说到这里,飞快的揩去眼角的泪水,淡淡道:“张庆,好好的找个地方埋了他,取了遗物到时候送给定邦的母亲,记得帮他们母子讨要殉职的俸禄。我在我来做,我若是死了的话,请你帮我做到这些。”

张庆惊诧道:“孙大哥,你何出此言?”

孙少方已经向赌坊外一步步走去,最后说了一句,“人都会死的!定邦如此,你我也一样。”

第一六六节 拳毛騧

宋城的清江马场在宋城东南,群山缓拱,一水环绕。河水是为汴水,与通济渠并行南下,源头是在荥阳大周山洛口。

河水清澄,微风吹来,水面波纹涌卷,宛若浮花晴空曼舞。两岸风景如画,风光秀丽,落叶随风摇曳,天上流霞由红变金,再过片刻,红彤彤的日头跳出来,洒下万道金芒在水面,粼粼泛光,煞是好看。

天色尚早,鸟儿才欢快的叫起来,山中却已经行出了十数骑来,或矫健,或娇艳,却都是脸上有些无奈和凝重。众人渡过汴水,绕过城郭向离距离这里十数里的官渡进发。

人虽表情凝重,马行的却是疾快,十数里的道路不算太远,众人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赶到,人在渡口,都是齐齐的望着运河上游,只见到河面开阔,船只虽有往来,想见的大船却是不见。

“大哥,我就说来的早了。”一马上的壮汉望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道。

大汉孔武有力,鼻直口阔,一看就是心直口快之辈。

被他叫做大哥的老者浓眉直鼻,脸型颇为俊朗,看起来也曾英俊过,只是如今岁月虽是无痕,却把痕迹都刻画在了他的眉心之上。他眉心川字纹深陷紧锁,鬓角星点的华发都是彰显苍老。

“来的早总比晚到的好。”老者喃喃自语,只是望着江面,突然叹息一声,“大家都耐心点,再等等。”

“爹,这个太仆少卿好大的架子。”老者身边的马儿上端坐一个年轻人,英姿勃发,神采飞扬,用手勒着马缰,却是伸足轻踢马腹,马不安静,人也一样的有些不耐。

“子建,莫要乱说,小心隔墙有耳。”老者皱眉道,四下张望眼,很是谨慎。

“大哥,你也太小心了些。”壮汉摇头道:“这里鬼影都没有一个,都是马场的人,又有哪个会乱说?我倒觉得子建说的不差,这个太仆少卿实在是太大的架子。你说我们现在都是等了第四天了吧?说他在雍丘的时候,驿站的公文就到了宋城,转到了我们清江马场,按理说三天前这个太仆少卿就应该到了宋城,我们大张旗鼓的去迎接,结果等了一天都是不见。到现在每天都是出动十数个人来迎接,难道我们除了迎接他不用做别的事情了吗?他要是心血来潮突然回转,也不通知声,若是一年不到,我们难道就要接一年?现在已经是第四天,就算乌龟爬也要爬到宋城了,更不要说是坐船顺流而下,可我看呀,今天又是白等了。”

老者对儿子可以训斥,对于兄弟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万水,话不能这么说,想来萧大人公务繁忙也是说不定的。这一路并不太平,行的慢些也是有情可原。你们有不满,对我发发牢骚也就是了,到时候萧大人来了,这些可是万万不能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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