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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273)

“大隋的天子已经开恩说,此事和我们无关。”老者咳了声,辩解道:“我们和那女人真的没有瓜葛的,我们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刺杀大隋的大臣,我们……”

李善衡听到老者说话啰嗦,有些不耐,伸手从兵卫手中拿过把宝剑,连挥几下,马车上的箱子转瞬四分五裂,几个波斯人都是大怒的围了上来,叽里咕噜个不停。李善衡只是望着箱子,里面果然是有暗格,可却是没人,李善衡大失所望,翻身上马,不管波斯人的怒骂,扬长而去。

几个波斯人望着李善衡远走,又骂了几句,这才不情愿的收拾起散乱的箱子,赶车向端门走去。他们都是异域人,城兵并不为难,几人过了天津桥,来到个僻静的地方,一个波斯人用中原话向老者问道:“去哪里?”

老者脸上皱纹更深,用手紧紧的按住小腹,轻声道:“当然先是要去南市,我们要防备有人跟踪。”

他声音少了嘶哑,听起来绝对不像是个老年人。

波斯人有些尊敬的望着老人,“你能不能挺得住?”

“没有问题。”老者终于还是坐在马车之上,淡淡道:“为了逃命,挺不住也要挺的。”

他松开了捂住小腹的手,手掌边缘满是血迹,嘴角抽搐几下,却是在想,好在萧布衣没有出手,看来裴小姐算准了他的性格!只是他奋不顾身的样子,难道真的认出我来,在他的心目中,我的性命比他的前程还要重要吗?

老者当然就是贝培!

李善衡当然不知道贝培玩了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把戏。事实上贝培的确是诱使众人都以为她逃出四方馆,趁烟雾弥漫再加上混乱的功夫,躲入了箱子之中,箱子中早有衣物和止血药物,她被司马长安一剑刺穿腹部,要是常人多半毙命,可她并非常人。她自加入裴阀以后,接受的就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苦训练,懂得逆境求生,所以被刺了一剑后还能止血换衣,稍微化妆下,又将箱子里的血迹擦的干干净净,不然早被李善衡看出了破绽。她在箱子中跟随波斯人出了四方馆,知道李善衡可能会想到这点,她不躺在箱子里,却采用障眼法出了箱子,摇身一变成了个老者。李善衡很多事情想得到,却是差了一步,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箱子之上,却做梦也没有想到,和他侃侃而谈的波斯老者居然就是他极力想要捉拿的波斯妖女!

※※※

李善衡一股怒气无处发作,回到李宅的时候,却已经镇静下来。他知道刺客能活,是因为她的计划周密,而且有足够的冷静,自己现在需要的也是冷静。

见到李敏的时候,李善衡还是无奈的摇摇头,李敏见到他的神色已经知道了结果,安慰道:“善衡,你做的已经很好。”

“大哥,你说什么?”李善衡有些不解。

“我说你很冷静,就算失败也不急躁,这已经做的很好。”李敏轻轻叹息声,“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危险之地,不冷静的结果就是死!”

李善衡沉默下来,“叔父怎么样了?”

“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李敏叹息道:“可是圣上已经把他接到了宫里,说是疗伤。”

“是被昏君软禁了?”李善衡皱眉道。

李敏半晌才道:“今日的事很是蹊跷,善衡你难道不觉得?”

“我只觉得刺客是在那个昏君的授意下来刺杀叔父。”李善衡握紧了拳头,“大哥,先是你被刺,然后最近又出来了什么李氏当为天子的谣传,虽然那个昏君表面上对所有人说他不信谣言,可谁都知道他内心猜忌极重,这次刺杀叔父我怀疑就是裴阀搞的鬼!他们已经准备开始对我们动手,大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李敏缓缓点头,“叔父老了,前几日他竟然对我说,圣上说我洪字犯了当年先帝梦境的忌讳,希望我能自裁。”

李善衡瞠目道:“昏君真的这么说,大哥,你不能死,你死了,李家在东都就不会存在!”

李敏微笑道:“我当然不会自裁,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想个方法让昏君自裁才好。”

李善衡精神一振,“大哥说的极是,只要希望大哥想出妙计来,大哥说一声,我就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二人相视而笑,窃窃私语起来,灯光一照,拖了两个长影在纱窗上,颇为诡异!

第一五三节 送上门来

夜深人静,无月无星。

裴宅的大厅上只亮着孤灯一盏,茫茫黑暗中看起来仿佛迷途的羔羊,又像是指路的明灯。

裴茗翠孤单的坐在大厅里,大厅内并不寒冷,她面前却只有冷茶一杯,看起来很久没有添过茶了。

远方不知何时也亮起了一盏孤灯,迂回的向大厅的方向走来,孤灯走近后,才发现是一老仆提着灯笼,身后跟着一人。

萧布衣远远望见大厅中坐着的裴茗翠,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他以为裴茗翠不过是个豪放女的时候,才发现她是粗中有细,诸事算计百无一失,他以为自己不了解这个人所作所为的时候,却知道了她为了姨母陈宣华的一个承诺,为了一个所谓深情的男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对于杨广,她比任何一个朝臣都要忠心。他以为她也是极为丰富的感情,就是不肯外露的时候,才发现她的铁石心肠,为了一个目的,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她是怎样的一个人,萧布衣不知道!

他静静的立在厅外,裴茗翠也是静静的望着他,没有以往的热情相迎,拉手入席。

二人看起来都在研究对方,可是彼此眼中只有寂寞,并没有敌意。

“贝培现在怎么样?”萧布衣终于打破了深夜的沉寂,缓步走到桌子旁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无论事情怎么变化,现在贝培的安危是他最应该关心的事情,就算是质疑,也要留到后面再说。

“你知道是贝培?”裴茗翠淡淡道。

“我若是不知道贝培,怎么会来?”萧布衣抿口茶水放下茶杯,他发现自己居然少了愤怒。当初在四方馆认出贝培的那一刻,他差点想去掐死裴茗翠。原因很简单,贝培是裴阀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听命裴阀,更准确的一点说,是听命裴茗翠,裴茗翠竟然让贝培去做这种九死一生的事情?可是他走到裴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责问裴茗翠的权利,一点都没有!

“她没有死。”裴茗翠终于道。

“为什么要她去?”萧布衣松了一口气。

“不让她去,让我去,还是让你去?”裴茗翠讥笑中带有漠然,“或者让一个别的女人,但是你不认识的去送死?”

萧布衣沉默下来,裴茗翠说的很尖锐,但是他不能不承认她说的很现实,也很讽刺。的确,刺客若不是贝培,他也不会如此愤怒,可刺客要是别人,同样也是人命一条,但他却会因为事不关己的缘故,而看戏一般。

萧布衣来的时候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可是被裴茗翠几句话反问过来居然无语,半晌才又想起一个问题,“杨笑佛是裴阀的人?”

“互相利用而已。”裴茗翠淡淡道,有些疲倦的样子,“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前程可以不要,性命可以不要,但是义气不能不要,只要是你的朋友在危险之中,你就少了分超然,多了分冲动,所以我让杨笑佛提醒你一下。这场行刺安排了很久,任何人都不能阻挡。”

“可是却失败了,难道不是吗?”萧布衣冷笑道。

裴茗翠嘴角终于露出狡黠的笑,“如果你都认为是失败了,看来事情已经成功了大半。”

萧布衣皱起了眉头,“你说什么,我怎么不懂?”

裴茗翠抿口茶,对这个问题不做回答。

“为什么要杀李浑?”萧布衣又问。

“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裴茗翠放下茶杯道:“萧兄,有些事情你想出来是一回事,可是我告诉你是另外一回事。你做事有自己的原则,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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